危机当头，少谈主义多讲对策

刘亚伟

转眼间,世界各国的经济模式似乎都出了问题:在美国,衰退还没有见底,日本和韩国的经济也受到重创,乌克兰政府摇摇欲坠,靠攀高的石油价格提高经济发展、增加社会福利和维持政治合法性的俄罗斯、委内瑞拉、伊朗和中东国家都面临巨大的政治挑战和社会困扰……

中国似乎成了世界经济的唯一亮色,去年启动的经济刺激方案已初步见效,今年的GDP增长可望达8%。对欧美国家来说,这样的增长简直不可思议。于是,很多人开始说,资本主义的那一套显然不灵了。但在笔者看来,今天世界面临的问题并不是由哪一种模式或意识形态造成的,因此也没有哪种模式或意识形态可以让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首先,今天世界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就是由谁消费、消费什么。金融危机爆发前,美国国内强大的消费能力,带动了很多国家的经济,也包括中国在内。而如今,当美国人的钱包瘪了、没有信心和能力再去消费时,全世界范围内大量的过盛生产能力如何得到消化？这恐怕不是靠哪个模式可以解决的问题。

其次,如果我们仔细去看美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金融危机,就不难看出其主要原因不仅有“资本主义”成分,也有“社会主义”的因素。资本主义的成分比较容易理解,那就是资本家的贪得无厌和华尔街的投机倒把。社会主义的因素主要是指美国政府为了保证低收入和少数民族公民也能够拿到房屋抵押贷款,制定的各种各样的规定,使得银行在借贷时放松了信贷资质的评估。这在经济发展平稳、人民收入水涨船高的时候不是问题,而当美国房价在持续涨高十多年之后突然暴跌,华尔街纸牌做成的大厦就呼啦啦坍塌了。因此，应该说，美国的经济困难不仅仅是资本主义的失败。

还有一点更为重要,我们必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次经济危机中,中国的表现略胜于其他国家,真的是因为我们的经济模式没出问题吗？事实上,其他国家出现的很多问题,在中国身上也有体现,比如,对出口的过于依赖。中国经济现在的平稳运行,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国家规模大、财政资源充裕,国家可回旋的余地大，因此相似的问题体现在中国身上，危害程度有所减轻也是正常的。中国的经济发展模式并非完美,事实上，由于人口基数高,中国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完全有可能建立在扩大和提高内需的基础之上，欧美商人在19世纪进入中国的主要动机之一正是看准了中国人口多这一点。然而,中国经济在过去10多年超高幅的增长并非人均消费的绝对提高,而主要是依赖于沿海省份的出口贸易。出口是仰人鼻息的生意，一旦接受出口的国家的需求降低,出口国的经济就会被重创。

作为中国人，我们无疑要为改革开放30年所取得的成果感到骄傲和自豪。西方国家搞坏了自己的金融和经济，并给世界人民带来巨大的苦难，对于他们的指责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这并不是说，由于我们在经济危机中面临的困难小于其他国家，我们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找到了解决世界经济和政治发展的规则和办法。相反，我们有必要客观地总结中国的发展经验。

究竟什么才是中国最宝贵的经验？中国经济在过去一段历史时期的发展得益于在模式问题上的灵活应变：少谈模式，多谈效益；少论主义，多讲对策，正是其中要义。无论是“北京共识”还是“华盛顿共识”，只要能阻止经济衰退、重整金融机构、保证民生平安和市场繁荣就是好模式。不输出革命、不对别国的内政指手画脚，在维持本国的富足、和平和稳定的同时为世界的繁荣和和平做贡献，这是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的理想，也是他们这些年身体力行的策略。今后，我们更要坚定不移地做下去。▲（作者是美国卡特中心中国项目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