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现代文学中的母亲形象
2009-03-06虎轶飞
虎轶飞
摘 要:中国现代文学中从“五四”开始,随着时代的发展,对母亲的刻画也逐渐变化,大致经过了被期待、被神话的母亲、被奴役被漠视的母亲、觉悟中坚强起来的母亲等几类形象,母亲形象也经历了从神化走向现实性再走向人性的演变。它是现代文学正趋于成熟的表现,也是中国女性、母亲走向成熟的表现。
关键词:母亲形象 母性 现代文学
“母亲”这个概念是人类集体无意识的产物,而不仅仅是哪一个人的母亲的具体的形象或特征。它对于不同阶级、不同阶层的人都是相同的,它在所有人的概念中都是自我生命的守护者,是感到和谐、温暖的对象。以母爱为标志的母亲在我们的意识与潜意识中都成了我们生命所渴求的理想境界。因此,对母亲命运的关注就是对整个人类的关注。
一、现代文学中被期待、被神话的母亲形象
“五四”时期以冰心为代表的一些作家从人道主义思想出发,高举“爱与美”的旗帜,着重表现母亲高尚、圣洁、美好、充满诗意的情感世界而塑造的理想母亲形象。冰心笔下的母亲,全身弥漫着爱的光辉。她慈祥、善良、爱自己的孩子,她圣洁、完美、像天使在人间。这些爱的化身的母亲,以崇高伟大的母爱,唤醒了人生迷途仿徨消沉的现代青年,拨开笼罩在他们心头对人间爱的怀疑的阴云,给他们以心灵的温暖和人生的指引。这一类母亲和母爱,同时又是理想的,完美的。作者完全是把她作为中华民族传统人格的理想典型,来加以再现的。她是中国人心目中完美人性的象征。因此,由这样的母亲所给予的爱,就不是世态炎凉的现存社会中,人与人之间那种世俗之爱所能比拟的,她是温暖的化身,灾难的庇护者,是无私的奉献和不断的自我牺牲,是现实人生中唯一不带势力的爱,甚至诚与永恒,并“不因着万物毁灭而变更”。(冰心:《寄小读者·通讯十》)这样的母亲和母爱,笼罩着神性的光辉,它己经超越了母性传统中只限于亲子之爱的狭隘母性,因为爱自己的儿女而推及天下的儿女,因为爱自己的母亲而推及天下的母亲。它是人们心目中对美的呼唤,对爱的呼唤,它己上升为一种博爱。冰心极力张扬母爱救世、救己的伟大力量,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为我们重塑了一个母亲神话。
从现实层面上来说,体现了“五四”的人类意识和女性自救意识的觉醒。虽然这种以母爱拯救人类苦难的思想至今都有意义,但在现实中,却终究是个神话,只能诗意的存在着,存在人们的梦中、期待中。
二、现实中被奴役、被漠视的母亲形象
“五四”时期的人在觉醒后对理想母亲的热切盼望和呼唤,仅在“五四”时期辉煌一时。到了二十年代,随着乡土文学的出现,人们将关注的眼光投向现实人生时,却发现中国的母亲在当时的黑暗现实中,处于何等悲惨、痛苦的生存状态中。对母亲真实处境---奴隶地位的描写成为作家们自觉的艺术追求。
从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单四嫂子,到凌叔华笔下的杨妈,柔石笔下的春宝娘,再到艾青笔下的大堰河,萧红笔下的黄良子、金枝。中国现代文学的作家从社会写实的角度揭示了一个个母亲凄惨悲凉的生存境况,为读者雕塑了一尊尊勤劳、善良、忍辱负重的苦难母亲塑像。子女是母亲的心头肉,这句中国的口头语恰切地说明了子女与母亲在肉体上和精神上的密切关系,更道出了儿女在母亲的心中和生活中的重要性。失去儿子犹如割母亲的心头肉,是母亲生命中最痛苦的一件事。祥林嫂的儿子被狼吃掉,单四嫂子的儿子害病致死,黄良子的儿子小良子被河水淹死,春宝娘的女儿被自己的爸爸烫死,金枝的女儿小金枝被自己的爸爸摔死。这一幕幕人世间最凄惨的悲剧,在这些苦难的母亲生活中上演着。
作为一个母亲,在当时黑暗的社会,她们连最基本的拥有并养育自己的儿女的愿望都无法满足,她们被剥夺了一切,只剩下作母亲的唯一的愿望,可这唯一的欲求也被现实侵吞了,她们彻底绝望了,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柱和希望。本来是这样值得同情、为之哭泣的母亲,在当时残酷的环境中,处于其中的人心也变得残酷、麻木。祥林嫂的阿毛的故事和悲惨命运,只供人们玩味和消遣,“咀嚼和鉴赏”,没有人真正的同情。单四嫂子失去宝儿,丧子之痛咬噬着寡妇的心,可是对于她的痛苦,麻木不仁的人们却熟视无睹,习以为常,对于一个处于悲苦中的寡母,却只有淫邪之心。在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和萧红的《生死场》中,一个刚刚落地的春宝娘的女儿,一个是才一个多月的小金枝,活生生的生命,却被残忍的丧失人性的父亲给害死。在这里,母爱和母性的被漠视、裹读和毁灭,以及母亲的价值尊严幼者生命的被淡漠构成了一首首母爱的悲歌。
三、觉悟中坚强起来的母亲形象
鲁迅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觉悟型母亲最可贵的是,她们没有被现实的重重苦难压倒,没有在悲哀中彻底沉沦。她们在痛苦中开始了反抗,在反抗中开始了觉醒,在觉醒中变得坚强。觉醒后的母亲,不仅成为儿女温暖的避风港,而且逐渐成为儿女们坚强的精神后盾。母亲,开始改变以往的沉默的奴隶形象,开始和儿女们站在一起,站在时代的大风大浪中,并肩战斗。她们的觉醒,标志着中国女性的觉醒、民族的觉醒,国家的希望。这是时代环境对母亲的号召,也是时代环境塑造了她们。母亲内心深处原始母性力量的爆发是巨大的。深深的母爱,伟大的母性,是她们觉醒的心理基础和情感动力。母亲,从需要被救赎的客体变成了革命的主体。
丁玲《母亲》中的曼贞,她当时面临的不是民族危机,主要是生活的压力,丧夫的悲痛,传统社会的性别歧视和压迫。但要将幼小的儿女带大的责任感使她的忍耐力增强起来,有了生存下去的精神支柱。女学的开办唤起了她压抑多年的求学愿望,女先生的开导坚定了她的信心,她终于勇敢的迈出了上学的第一步。艰难的放脚,坚毅地上体育课,在女性解放的道路上一步一步地迈进。后来对社会革命也发生了兴趣。虽然带着两个孩子,有许多琐碎的事缠着她,但她总是拼命的保持进步。在当时深受“女子无才便是德”影响的社会,一个三十一岁的寡妇带着女儿同时上学,这需要多大的勇气。面对家人的反对和外界的嘲讽,她没有屈服。母爱的力量支撑着她的信念,她教女儿写字,并且“她一定要脱去那件奶奶的袍褂,而穿起一件农妇的,一个能干的母亲的衣服。”曼贞终于从一个软弱的旧式女子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主、坚强的母亲。她所具有的“男女平等”的性别观念及其具体作法已经有了觉醒的中国母亲卓越的性别自觉。
时代造就了很多坚强的母亲。这是时代环境的变化、社会主流话语形态的变化促使作家拿起手中的笔,去反映现实,表现当时的生活和人物生存状态和精神面貌的变化。
结语:随着对民族性格与民族心理的把握日益准确,作家们在刻画母亲形象时,对民族语言的运用也逐渐圆熟。语言与形式到内容的逐步变革都是中国现代文学参与世界文学的创造,逐步走向成熟的标志。另外,母亲形象从苦难麻木到逐渐觉悟,这是中国现实条件的变化,这标志着作家们开始对女性命运的思考由外在的生存条件转到了内在的精神生活。这是中国现代化的表现,也是中国女性、母亲走向成熟的表现。
参考文献:
[1]《女性意识新论—苏醒中的女性》,金一虹著,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
[2]张建秒编:《中国现代文学女作家的母爱话语研究》[J]福建师范大学,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