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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有真意

2009-03-06

语文教学与研究(读写天地) 2009年2期
关键词:闲话流言人世

王 倩

说到闲话,人们常会把它与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相联系,视之为好搬弄是非者的谈资,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常有人感叹:“莫言闲话真等闲,多少是非话中来。”

然而,闲话和流言毕竟不是一类。若深究的话,我们不难发现,闲话其实有一种不凡的魅力。我们甚至可以说,没有闲话装点的人生和世界,或许可以庄严肃穆,但终究和真实的人世没有多大关系。人们不会喜欢阮籍笔下“放口从中出,复说道义方”的儒生,更不会喜欢永远与闲话绝缘的贾政。

细说起来,《诗经》里的风之所以脍炙人口,也多是由于它的“闲”。风不像雅和颂那般庄重严肃,它所谈的多是一己的情感,无关江山社稷,不至于祸国殃民,所以可以尽情尽性:欢喜时便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连物也带上了喜悦;悲伤时便是“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疾痛惨怛,呼天抢地。如此的直率真诚显现的正是先民们质朴天然的人性光辉。古人借诗抒情和今人以闲话开解郁结实在是没有什么本质差异。如此说来,风,也不过是先民们的闲话罢了。和雅、颂相比,这样的闲话就多了人性里的一点真和一点情,多了一份日常生活的亲切与随和。

《诗》少不了闲话,我们的生活更少不了。

我常年在异地,多少也尝到了世态与人情的冷暖。回到家乡,偶尔听到邻里的老人闲谈,听着他们念叨人世的生死悲欢,我只觉得世间的事真是悠悠无尽,而又历历分明。在他们的闲话里,生与死仿佛都可以很平淡,爱恨离别、多少年的光阴流转也只是口中三言两语的分量。他们的闲话叨来叨去,或许已走了样,可是里面的情没有变,还是那真,还是那看尽沧海桑田后的淡然,还是那邻里乡亲的深情厚谊,这样的闲话,更有了人性中的一点善。

文人们最懂得其中的奥妙,宁愿写“闲话”,也不愿作“修齐治平”之类的“场面话”。近一点的像胡兰成,虽然口碑差了点,却不失为一个才子。他在自己最得意的《山河岁月》里说:“我此书能被当作闲书,无事时有事时可以常看看,即是我的得意了。”远一点的如曹雪芹,他在《红楼梦》开篇第一回便说:“世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爱看适趣闲文者特多。”人们喜欢闲文,正是因为它里面有着日常生活的亲切,闲时话语的随和。它没有理治之书的假、大、空,它虽然细碎平淡,却展现了人性中的真与情,它的魅力是理治之书永远无法企及的。

文学也罢,生活也罢。我们的日子配得上豪言壮语的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的时光,终究是平淡而细碎的,这样的岁月,不得不诉诸于闲话(当然,我们不能让闲话沦为流言)。更何况“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如此想来,闲话不仅不可少,竟是一切人和事的归宿了。

王倩,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05级本科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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