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不能再坐视塔利班中兴

傅小强

国际专家分析结论令人吃惊:塔利班已呈“中兴之势”,有可能再度问鼎阿富汗!

随着奥巴马政府上台,阿富汗和塔利班问题重新进入美国的重要外交日程｡2008年11月26日印度孟买恐怖袭击案,更凸显了解决塔利班和地区恐怖极端问题对南亚安全的迫切性｡然而,时事变迁,塔利班虽无主政阿富汗时的实力和气魄,但亦并非昔日败走麦城的草寇,解决起来恐怕并没有美国反恐东移说起来这么简单｡布什走了,塔利班还在,并且恐怕还会等到奥巴马挥别白宫的那一天,不论是四年还是八年｡

塔利班中兴有术

近两个月来,美国政界､学界和军界不断放话,称奥巴马上台后要将反恐注意力重新聚集阿富汗,并且要连带解决南亚反恐和安全问题,清除国际恐怖主义的策源地｡在这一背景下,塔利班和阿富汗问题重新受到关注｡国际专家的分析结论令人吃惊:塔利班已呈“中兴之势”,有可能再度问鼎阿富汗!

毫无疑问,塔利班已渡过被推翻后最艰难的时期,七年多来稳步推进在阿富汗的势力存在｡据英国一份研究报告,塔利班目前在阿富汗的控制和影响面积已由2007年的54%上升到2008年的72%,而且已成为阿南部城镇和村庄的实际统治者｡通往首都喀布尔的四条大道中,已有三条在塔利班的影响和打击范围之内｡可以说,塔利班已基本控制通往首都的门户,这也可以解释为何这些道路上经常发生绑架外国人的事件｡

尤为严重的是,塔利班封锁通往喀布尔的门户后,慢慢在城区周围建立据点,开始对喀布尔发动恐怖突袭和常规打击,包括绑架阿富汗人和外国人,使用汽车炸弹和人体炸弹进行自杀式袭击｡2007年以来,喀布尔遭受的恐怖袭击数量倍增,不再是阿富汗的安全孤岛｡在阿富汗全国范围内,不论从军事上还是政治上,塔利班都是一股非常有实力的力量｡在城镇,塔利班中所谓的温和力量与阿地方政府官员谈判和解和权力分享,已成为家常便饭｡在农村,塔利班非常巧妙地实施治理,向村民提供远比腐败基层政权有力的行政和司法｡例如,塔利班巡回法庭在阿富汗南部地区的裁决效率,远比政府的法庭有效,当地人有了纠纷更愿意找塔利班出面,用“伊斯兰法”来解决问题,如盗窃砍手,通奸乱石砸死｡阿富汗人的理论是,在战乱和动荡社会,酷刑总比不作为好｡

塔利班近几年的中兴,主要归因于它有比西方联军和阿富汗政府更有效的军事､政治和经济战略｡军事上,塔利班运用一系列非对称战略战术,抵消了北约和美军在军事装备上的优势,可以说用土枪土炮和敢死队与飞机大炮抗衡｡塔利班每年的军费仅相当于美军一个月军费的1%｡塔利班从2005年演变成为新塔利班运动后,就借鉴伊拉克战场经验,综合运用游击战和恐怖战,令北约和美军不胜其扰｡2008年6月,塔利班甚至在坎大哈劫狱,硬是从防备森严的监狱劫走几百名塔利班囚犯,充分显示了塔利班在当地的实力,以及他们从阿富汗政府内部获取情报的能力｡可以肯定,塔利班中还有许多人战斗在隐蔽战线,正是这些人让其领导人奥马尔得到一个接一个的捷报｡

政治上,塔利班主要是成功争取了人心｡实际上,美国和卡尔扎伊政府的失误,就是塔利班的成功｡几年来,西方军队和阿富汗政府铲除罂粟,但却没有给老百姓其他谋生之道,西方援助和经济重建并没有带给阿富汗充分的就业和发展,美军的狂轰滥炸经常是误伤平民杀害无辜,塔利班正是充分利用了各种因素导致的一些老百姓对北约､美军和阿富汗政府的仇恨,逐渐争取到他们的同情和支持｡可以说,目前塔利班在阿富汗得到的支持,已超越传统的部族支持基础,一定程度上在部分阿富汗人中间取得政治合法性｡

塔利班的中兴之术,离不开强有力的经济和财力保障｡除了“基地”组织向其提供一些支持,以及在控制区内的征税外,塔利班的财源主要来于毒品收入｡据联合国禁毒署统计,从2005年到2007年,阿富汗的毒品产量翻番,毒品产值达10亿美元,2008年的鸦片种植和毒品生产虽有减少,但产值也达到7.3亿美元｡塔利班从种植､生产和走私等各个环节获利,2008年获得的鸦片种植环节获利大约5000万~7000万美元,从提练和走私环节获得2亿~4亿美元｡由于有此财力保障,塔利班能够以每支400美元的价格从黑市购买AK-47步枪,并且可以向手下支付一年1200美元的年薪,远胜于阿富汗政府普通的公务员｡过去七年多来,塔利班一手搞毒品经营,一手搞宗教思想洗脑,组建起一支集部族武装､圣战分子和毒贩于一体的游击力量｡

对话塔利班

美国难以继续坐视塔利班中兴,因为2009年的阿富汗局势异常关键,卡尔扎伊需要通过大选再度唤起阿富汗人对他的期望,美国需要借机推动地区反恐,逐步解决南亚恐怖主义这一毒瘤｡

美国正在反思塔利班问题,准备推出与塔利班打交道的新战略｡美国显然已意识到,塔利班不是“基地”组织,而是阿富汗客观存在的一股政治力量｡如果首先能打散“基地”与塔利班的恐怖共同体,或者分化拉拢塔利班中的所谓温和势力与政府合作,那美国在阿富汗遇到的阻力将会减小很多｡2008年9月末,塔利班､阿富汗政府在沙特秘密会晤｡10月,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公开声称,美国为争取和平,准备与塔利班和解｡英军驻阿司令马克也称,不可能在军事上击败塔利班,政治解决可能是结束战争的可选办法｡欧美一些专家也认为,与塔利班妥协不仅可能,而且对地区和平和稳定也大有裨益｡有理由相信,美中央军区司令彼得雷乌斯可能会把他在伊拉克改造反政府武装的经验移植到阿富汗｡

美国所谓的温和塔利班,也可以理解为去除与“基地”紧密结合部分后留下的塔利班｡那些与“基地”同流合乌的塔利班,有全球圣战理念和反西方元素,完全与国际恐怖主义同义,根本不愿意与美国妥协｡而一心要重掌阿富汗政权的塔利班,则是可以转换和妥协的力量｡从邻国巴基斯坦的角度看,这两者也好区别,前者已对巴政权构成威胁,后者则局限于阿富汗活动｡目前,美国要做的就是创造条件让后者与前者分离,让塔利班抛弃与“基地”的联盟｡打谈结合,是美国的应对之策｡所谓打,就是要摆出反恐东移的架势,2009年将向阿富汗增兵3万,向塔利班施加更大的军事压力｡同时,美国还将敦促巴基斯坦在部落地区全力反恐,直到打得塔利班认识到与“基地”联盟得不偿失｡所谓谈,就是要在阿富汗大选前,与愿意和美接触的塔利班谈判,争取其融入美国设定的政治进程｡

美国对塔利班的策略调整,离不开对阿富汗政权的改造｡目前,塔利班对美国和阿政府的武装叛乱,只不过是凭借常规武器和鸦片收益进行的典型部落对抗,但这种部落对抗在历史上已成功驱逐过从亚历山大大帝到苏联人等一系列征服者｡如今,如果暂时不考虑其他地缘政治因素,美国进入阿富汗的目标就是要消灭恐怖主义,让“基地”等国际恐怖势力不再把阿富汗当作基地,这需要在阿富汗建立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然而,从历史角度来看,这一任务又难以完成,阿富汗数千年来从未有过强大的中央政府,一直由地区部落联盟统治｡美国对阿富汗的“善意”入侵,恐怕必须要触及阿富汗社会的根本,才能医治地区恐怖和极端的病痛｡

美国反恐要东移

11.26孟买恐怖袭击案后,美国显然意识到,恐怖势力与美国､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四方博弈现状必须综合考虑,美国须整合印巴共同反恐,从而找到解决塔利班问题的药方｡

不管是阿富汗塔利班,还是巴基斯坦新塔利班运动,其根源均在于巴阿部落地区独特的部族社会和宗教结构被“基地”等国际恐怖势力所绑架和利用｡恐怖势力一心想打乱美国反恐东移的步调,而激化印巴矛盾则可达到这一目的,因为美国阿富汗的反恐成败,离不开巴基斯坦的支持,而一旦巴基斯坦认为主要安全威胁来自东部印度而非源于西部的恐怖极端势力,那在配合美国方面必然大打折扣｡

奥巴马显然意识到孟买恐怖袭击案对美国地区反恐带来的冲击,必然对反恐战略做出调整:东移至阿富汗,并且开始将目光投向南亚地区｡奥巴马及其南亚问题幕僚都认为,阿富汗问题与克什米尔问题须捆绑在一起,美国应当想法让巴基斯坦集中精力打击好战分子｡当然,其他邻国的配合,也是美国反恐东移不可或缺的条件｡看来,对于美国和盟国来说,2009年反恐任务将更为艰巨,阿富汗的反恐战争也更为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