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两篇

我裁缝般的记忆

“呀，哪来的一枝笔？”一听见母亲的声音，鬼使神差地飞奔过去。西房已经乱得不成形了，忽然，什么东西飞进了垃圾箱里，我心一怔，三步并两步，赶紧拿出了我的心肝宝贝——一枝笔头硬邦邦的毛笔。

它是我学习书画的“入学证”。前几年，“学艺风”风靡全市，各路家长争先恐后地送子女学习“琴棋书画”，唯恐自己落了后。我也不例外，凭着一时的冲动，报了书法和素描两项。

原本有些吊儿郎当的我，如今有事干了。书法可是民族文化的瑰宝，千万不能懈怠了。素描虽是后起之秀，但也意韵充足，也得认真干。每逢周六，我挥笔弄墨，奋笔疾书，越学越觉得书法的韵味，心里暗下决心，勤奋苦练，学成去考个十级八级。周日，我屏气凝神，但闻纸上“咝咝”声，不闻窗外小鸟溪流嬉斗潺潺声，想想，自己能将看到的东西画出来，真是越画越开心。

谁不知道要学好书法、素描，既要有决心，又要有恒心，可更重要的却是要占用我大量宝贵的时间。几个星期下来，采用“猛灌”疗法的我深感时间不足，不过想想当初不成功誓不罢休的决心，也不得不咬牙挺过去。不料，由于“三头并进”，却挤在一小洞口，怎么也冲不进去。老师们的批评声时时在我耳边回想。我想我和刚从示范学校毕业的帕瓦罗蒂的处境差不多，他想当老师，又想去唱歌，可他为什么只选择了后者呢？他父亲只说了一句：“坐在两把椅子上可能稳当些，但你也许会从他们的间隙中跌倒啊……”

于是，我放弃了素描，只选择了毛笔字。就像裁缝裁布一样，一块美丽的布，处处散发着光彩，美中不足的是，用它做一件衣服绰绰有余，而两件就不够了。而我这裁缝却偏想做两件，但事实上是行不通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闭上眼睛，咬咬牙，裁掉一部分吧，有代价才有更好的回报啊！

如今，这枝毛笔“功成身退”，我轻轻抚摸着它，再没有了患得患失的心境。我突然意识到，我要飞得更高迈得更远，就该坚定了信念义无返顾地走下去，只要今天比昨天强，就是成功。

发 现

有的人生活没有一点激情，天真地认为这天下都是一个样。其实，大千世界，纷繁丛杂，但只要睁开眼睛，你会有别样的发现。

外公家的东北角有一家小浴室，虽小，但是大号叫“金龙浴城”。天气寒冷的时候，我和爸爸每星期必定要去一趟，那里水还可以，蛮热的，服务也蛮周到，而且价格便宜。

“这家伙竟也迟到，瞧见了吧，肯定是拿了人家的擦背巾不肯还了吧！”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老陈的，尖尖的，哑哑的，简直像个唱京剧的！今天老陈怎么又嚷嚷了呢？我心里一阵好奇，也顾不得爸爸了，一个箭步就进了浴室。

果然，是老陈。一身黝黑的皮肤，长长的脸，一对招风耳，一个扁扁的鼻子下面，两排醮着唾沫星儿的参差不齐的牙齿若隐若现，让人真觉得，这根本不是擦背的，活脱脱的一个黄世仁嘛！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儿怕他，所以擦背总是避着他。上次被他擦了，那火辣辣的滋味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突然，一连串的自行车刹车、打车架、下车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一阵“抱歉，抱歉，抱歉……”一下子，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另一位擦背人——老于，这位年仅四十却已经十指不成形的憨厚中年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扶了扶眼镜，发现他今天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衣衫很不齐整，耷拉着脑袋，似乎在等候上司的发落。

“对不起，对不起，上一次我真的记不得拿了你的擦背巾……”没等老于说完，一旁的“黄世仁”像有了重大发现似的，连忙打岔，用责问的口气对气喘吁吁的老于说：“没带就没带，还让人家小张等了半天，你怎么好意思！”我不想老于被欺负，才准备开口，可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到时了，我只得跑到柜台前准备付帐。

“呼呼，实在对不起，我刚刚上超市去买了个新的，你看看是否合适。”我蓦地转过头，却见小张和老陈都呆呆地站在那里。

门开了，又闭上了。雾气逼人，我连忙去开窗户，大吸一口气，突然，一副擦背巾跳入我的眼帘，黄的，那松紧口是黑色的，小张的！它静静地倚在角落里，全然不知老于为它承受的屈辱。

同一屋檐下，同样是擦背人，为什么两个人装擦背筹的盒子一个“沉甸甸”，而另一个却“轻飘飘”？为什么一个人总是自觉地“发现”自己，而另一个人却总是不断地“发现”别人？生意，人缘，品质，不言而喻。

人生就像一本厚厚的词典，每个人都不尽相同，但我想，它的扉页上定然少不了两个字——发现。

发现是一盏明灯，让我们认清是是非非；发现像一扇窗户，为我们采集阳光和空气，驱走烦人的雨水和阴霾。

王辰成，男，江苏省东台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