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观察

叶　檀

反对贸易保护主义

一旦此起彼伏的贸易大战开战，将很快使那些自以为民族、爱国的领导人自食其果。如果美国实行国货法案，作为最大的出口商，其他国家的报复行动给美国造成的失业人数，可能要比“买美国货”条款创造的就业人数还要多

经济紧缩与高失业是贸易保护主义的温床，此时推出的任何以邻为壑的保护主义措施，都会得到某个行业的从业者廉价的掌声。

与上世纪30年代理直气壮的贸易保护主义不同，目前贸易保护主义被认为是倒退的政治不正确的做法，并且多数人承认贸易保护主义将加剧全球经济衰退。因此，贸易保护主义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WTO规则的滥用等种种华丽外衣遮盖下，羞答答地推进。

欧盟和加拿大等经济体向美国发出警告，称美国经济刺激计划中拟加入的“买美国货”条款有可能违反了国际贸易规则。美国开始对床垫弹簧和炉用石墨电极等中国输美产品征收反倾销税，正在考虑对意大利饮用水和法国奶酪征收报复性关税，以报复欧盟对美国鸡肉和牛肉实施的进口限令。

与此同时，欧盟国家也一改以往的做法，开始收紧自己的贸易规则，例如重新为牛奶出口提供补贴，指控中国产螺丝和螺母以低于成本价在欧洲倾销，试图将这些产品拒于欧盟市场之外。埃及对糖类征收关税，印度也在本国钢铁行业的要求下，打算上调进口钢材的关税。自去年11月以来，俄罗斯已经推出了28项上调进口关税以及补贴本国出口的措施；还有6项措施正在规划中。

此次贸易保护主义处于非常坚定的升温过程。如果任由此风蔓延，必然导致全球经济效率下降——每个国家理性的自我保护举措，换来的是整体经济的失范，以及大范围的劣币驱逐良币：欧洲高薪、高福利的工人抢压勤劳的亚洲工人的饭碗，而亚洲则减少雇佣欧美籍金融人才的人数。据WTO预计，继2008年增长6.2%之后，今年全球贸易总额可能会下滑超过2.1%。

每个国家与行业不可能脱离自己狭隘的经济理性，此时世界贸易组织有责任让各国从经济衰退的神志不清中回到清醒状态。改变目前的危局，需要强制性的外力胁迫，世界贸易组织应该逼迫世界各国领导人把全球贸易的高调落到实处。很多领导人迫于既得利益与短期政治、经济压力考虑，大多数时候说一套做一套。

美国新任总统巴拉克•奥巴马1月3日在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称，经济刺激方案中增加的“购买美国货”条款不应该传递出保护主义的信息。但他事隔两周才就此表态，而美国参议院对贸易保护主义的强烈卫护态度，将使其他经济体有样学样。

美国财长财务部长蒂姆•盖特纳(Tim Geithner)在国会实证听证会上提出抨击中国“操纵汇率”，在不恰当的时间选择了不恰当的话题，如果中国经济像美国一样紧缩，全球经济必然大萧条。印度贸易部长卡迈勒•纳特(Kamal Nath)指责富裕国家的补贴和关税不公平，但印度正在将保护的矛头对准中国等国家；一贯高举贸易金融开放大旗的英国首相布朗，有一句名言，“把英国的工作留给英国劳工”，这助长了反对外籍劳工的激进运动。

贸易保护战一触即发，如果美国通过购买国货法案，欧洲等国绝不会坐视不理。贸易保护的危害有史为鉴：1930年，美国国会通过《斯姆特－霍利关税法》将进口产品关税全线上调了20%，以保护国货，时任美国总统胡佛为了青史留名，在任内最后时间，签署了要求所有联邦政府项目使用美国原材料的《买美国货法案》。美国此举的结果是恶化了欧洲的经济，没有解决自身的产能过剩危机，导致全球经济大萧条。第二次世界大战之所以烽烟四起，这些保护措施“与有功焉”。

一旦此起彼伏的贸易大战开战，将很快使那些自以为民族、爱国的领导人自食其果。如果美国实行国货法案，作为最大的出口商，其他国家的报复行动给美国造成的失业人数，可能要比“买美国货”条款创造的就业人数还要多。虽然挽救了美国落后的汽车、纺织制造业，美国的整体经济创新能力却会因此受损。并且，国际美元持有者将更不信任美元，美元的地位将因此受挫。中国同样如此，虽然中国下一轮经济发展只能靠拉动内需，但这不是闭关实行贸易保护的借口，否则，中国工业所需的资源、技术都将受到关卡阻碍。

无论包裹怎样甜蜜的外衣，贸易保护主义骨子里来自于野蛮的中世纪重商主义。各国在经济危机中将回到重商主义的怀抱中寻找营养，最终他们无法从干涸的重商主义中找到良药，不得不坐下来，通过谈判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