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进城

焦　阳

奶奶终于来城里——和我们一起过年啦!别看奶奶已年过七旬，除了腿有点打弯儿，她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要是按照爸爸的意思，奶奶每年都应该来我们家多住几天，用爸爸的话说叫“享享清福”。可奶奶怕给我们添麻烦，说是住山里住惯了，不习惯城里啥都要买，愣是不来。今年奶奶再也拗不过爸爸的一再念叨，终于答应来城里过年。

因为爷爷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奶奶在老家常年一个人生活。她把家操持得井井有条，用她的话就是“有米有面耽误不了吃”。二伯留给她的五间大瓦房宽敞明亮，院里养羊养兔，院外一片葱茏。就连院墙都爬满了瓜藤。责任田早就不种了，奶奶光整理几分菜园就收获不少，再加上秋冬的“复收”，总能给我们捎来各种新鲜蔬菜，甚至五谷杂粮。可是奶奶“复收”顾财不顾命，去年双腿肿得都不能走路了。她还养着老母羊“爱吃草”，听说总是被老羊拽倒呢。也难怪我爸爸不放心，毕竟奶奶年纪大了，对于孝顺的爸爸来说，真是一个心头难以割舍的念想。

勤劳的奶奶哪里是闲得住的人，一来城里就闲得浑身不自在。就那么几天，她拴好了两个包水饺的盖顶，缝补了我们三口人的十几双破袜子，做好了我们冬夏两季的拖鞋、爸爸的护膝……

年三十快喝酒了，奶奶坐在沙发上打瞌睡，一个哈欠猛然醒来，她说梦见在高墩山上割山草，割不动被草耸倒了，嘿!

奶奶来到城里后，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她转楼梯每次都晕头转向，一次在阳台晒衣服掉了，跑到后楼的阳台下找了整整一个下午，多亏妈妈碰见才把她领回家。那天逛商店，一位大哥哥在试穿一条牛仔裤。奶奶就问我爸：“那个羔子(我奶奶对青年人的昵称)怎么买一条破裤子啊……”周围的人听后都笑了。

说起奶奶的简朴呀，那可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奶奶把妈妈给她准备的新枕巾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里头，晚上枕着自己的毛衣睡。每天我给打开电热毯，奶奶不等它热乎就说：快关了吧，费老了电啦!妈妈给奶奶买双新袜子，她端详半天说：正好给瀚瀚穿(奶奶天天都惦记着她的小孙子我啊)!大姑一家人给奶奶买衣服，好不容易选了件可身的，等付款时奶奶弄明白是给她买的，便使出拽老羊的力气拉着大姑不让买。小表哥抱住奶奶一个劲儿地抱怨：“姥姥，您看就像害您似的!”特别是吃饭，你看看吧，就像打仗：弄点好吃的，爸爸给奶奶，奶奶给我，转来转去，最后奶奶啥也不舍得吃。妈妈只好准备个小碗，估摸着奶奶爱吃哈就给盛满(奶奶的牙也快掉光了)，讲好谁也不准瞎嚷嚷，奶奶却说：“给我留好，下一顿吃!”

于是，在爸爸的大，吼小叫声中，奶奶边吃着“营养”边计算着回家的日子，转眼正月十六啦，奶奶终于地下党似的躲过爸爸的“盘查”，给我留下丰厚的“压岁钱”，一只老鹰似的快乐地飞回高墩山地的“空巢”去了。

指导老师丁海发稿田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