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磁州窑与海康窑瓷器

冯素阁

磁州窑、海康窑的共同点和不同点

广东省博物馆收藏磁州窑陶瓷约有百余件，海康窑彩绘瓷也有数十件，从上个世纪50年代末开始收藏，至今已有半个多世纪之久，有兄弟单位调拨来的，收藏家无偿捐赠来的，海关走私没收的，出口公司截留的，上级文物部门调拨的，专门到文物店购买的等等。来源广泛，时间跨度大，其中有不少是比较难得的，不但质量高，品相好，纹饰精美，而且个别纹饰独特，十分有研究价值，甚至有的可成为磁州窑、海康窑代表之作，如元代磁州窑唐僧取经图枕，为十分难得的研究元代西游记故事历史实物资料，还有元代海康窑赭彩凤鸟纹荷叶盖罐，从纹饰装饰风格到工艺制作都是非常精美，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就被国家文物局文物专家鉴定委员会确认为一级重要文物。

磁州窑：在今河北省磁县观台镇。该地宋代属磁州，故名磁州窑。磁州窑始烧于宋代，经元代、南宋而终于明。磁州窑是中国北方最大的民窑体系，是古代民间陶瓷的杰出代表。宋代磁州窑瓷器的产量很大，造型也十分丰富，主要生产民间日常用瓷，还有少量的文具、玩具、娱乐用品及各种瓷塑等。瓷枕始见于隋代，最初只是用于陪葬，唐代多为医用脉枕，式样上体轻形小，入宋以后大量生产，形体变大。人们逐渐认识到瓷枕具有清凉去热的物理特性，从而开始把它做为驱火明目，延年益寿的理想夏令寝具。磁州窑即有长方形、腰圆形、如意头形、花瓣形、鸡心形、六角形、八方形、银锭形、虎形、人形等瓷枕，品种繁多，形式新颖别致，侧重实用性。磁州窑最突出特点是淳朴、粗犷，大件器皿豪放雄伟，神态端庄古朴，有气魄。小件器皿制作精美，盘、碗、碟类注重灵巧实用，形体比例，轻重适度，线条干净利落，造型与装饰能够达到完美的和谐统一。

海康窑：广东宋元时褐、赭彩绘瓷的兴起，是和宋时广东制瓷业大发展及国外通商密切相关，彩绘瓷只是广东陶瓷百花园中一枝艳丽的花朵。海康窑主要生产褐、赭彩绘瓷，窑址十余处尚保存完好，遗留器物也多，纹饰十分精美，无疑这对研究我省，乃至全国釉下彩绘瓷的历史和制作方法等具有重要意义。海康烧制釉下彩绘瓷的窑址，在广东鹾南隅的雷州半岛中部海康县(现雷州市)境内，分布在南渡河中部的公益圩、调乃家、旧洋、符宅、土塘等十余处。窑址都是傍山靠河，顺山势而筑的龙窑，长多在25米左右，堆积相当丰富，均烧青釉和釉下褐、赭彩绘瓷器。1986年发掘的海康县公益圩窑堆积层厚达3.36米。窑址出土器物甚为丰富，海康窑彩绘瓷受内地一些名窑的影响是肯定的。纹饰方面的卷草纹、弦纹、菱形和连弧纹开光，折枝菊花、牡丹、吉祥语等都是磁州窑或磁州窑系惯用的纹饰。故海康窑和磁州窑有着许多共同点。

磁州窑和海康窑彩绘瓷共同点，都表现在彩绘装饰上，绘画、刻划等各种不同的彩绘装饰。宋代在汝、官、哥、定、钧五大名窑中，都是以釉为美，青如天，明如镜，美如玉，彩绘纹饰的比较少，而磁州窑、海康窑在瓷器上绘画如此精美的彩绘，完全形成了另一种风格。

磁州窑和海康窑施彩装饰的不同点：磁州窑善于在白地上施黑彩纹饰，胎多施化妆粉；它以施用化妆土为基本特征，创造了丰富的装饰技法，即有各类色釉装饰、刻划花、剔花、白地黑花、白地釉下绘划花，尤其是铁锈花技法，具有传统水墨画的艺术效果并把中国的传统绘画、书法技艺与制瓷工艺结合起来。海康窑是在青釉地上施褐彩。器物彩绘时不施化妆粉，即成型后不用白化妆粉在胎上打底子，便用褐彩或赭彩直接彩绘成各种图案纹饰，然后上釉一次烧成。因无化妆粉的原因，故釉色不白，多呈青中泛黄色，无釉的胎体呈浅红的砖色，花纹较浅呈酱褐或赭色，较为艳丽，不似磁州窑瓷的那样黑白分明，但其优点是省工省料，可大大降低成本，有利销售。

磁州窑和海康窑施彩装饰纹饰方面的共同点，是卷草纹、弦纹、菱形和连弧纹开光，折枝菊花、牡丹、吉祥语等都是磁州窑或磁州窑系惯用的纹饰。磁州窑纹饰题材的不同点：磁州窑装饰题材丰富多彩，黑色、褐彩、绿彩、红彩等等，画师们以极其潇洒的手法和高妙的画技，将民间喜闻乐见的花鸟鱼虫、珍禽瑞兽、山水人物、戏曲故事、诗词曲赋、格言民谚、婴戏杂剧等绘于瓷器，形成了质朴、洒脱、明快、豪放的艺术风格。磁州窑产品无论在造型或装饰上都着眼于实用、美观和经济，产品多是日常生活必需之用具，画面喜闻乐见，手法高超，线条流利，其品种数量在中国六大陶瓷系列中名列前茅，尤其是大量的题字画装饰，成为今天研究古代民间文学、书法艺术的宝贵实物资料。磁州窑吸收传统水墨画和书法艺术的技法，创造了具有水墨画风的白地黑绘艺术，磁州窑瓷器的纹饰磁州窑的装饰手法主要是釉下彩绘，即用毛笔醮釉料在胎体上绘制花纹。这时期的纹饰题材不拘一格，大部分是来源于民间生活，取材于自然界中的植物、动物和人物故事，生动亲切，情趣浓郁而富有幽默感，布局上以传统的中国画写意手法结合图案变化特点，画面既简洁又生动。同时还借鉴其它姐妹艺术的有益经验来丰富自身的装饰，尤其是金银器、漆器和织绣工艺对磁州窑的彩绘均有一定程度的影响。花卉纹行笔舒畅流利，花形描绘普遍肥大饱满，活泼多姿，具有典型的民间艺术风格。海康窑的装饰题材的不同点：都是以赭、褐彩颜色为基调，纹饰方面地方特点更为突出，喜用连续钱纹、短弧线纹做装饰，用直线纹和弦纹相结合，将器物分成若干等分的开光，然后再在开光内绘上折枝花卉、人物或书写上吉祥语等做装饰，画人物多为当地赤脚的俚族人物。人物纹画意格调清新，生动传神。线条流畅，风格豪放，情趣盎然。

造型方面的共同点与不同点。两窑器物类同的有：盘、碗、碟、瓶、罐、枕等。磁州窑常见的器型有：各式的盏、盏托、渣斗、瓶(玉壶春瓶、梅瓶、花口瓶、卷口瓶、瓜棱瓶、多管瓶)、壶、罐、钵、洗、盆、缸、水盂、笔洗、砚滴、镇纸、炉、香薰、唾盂、灯、盖盒，仿古铜器式样的樽、奁等，尤以多种多样的瓷枕最具代表性。海康窑常见的器型有：钵、壶、炉、盒、棺、坛、荷叶盖罐等。特别是荷叶盖罐、如意头形枕、瓷棺等十分具有地方特色。吉祥语、点彩、彩绘施青釉有纹片、饼形足等，为海康窑彩绘瓷的特点。器型也有特色，瓷枕最为明显，海康窑枕面大，枕底特小而成圆形，而且枕身多无釉或半截釉，故身多无纹饰，有的枕下部器身不是留小圆形出气孔，而是刻一半月形大洞，非常突出。瓶、罐、壶多为饼形足，使器物显得特别稳重。

诗文的共同点与不同点。共同点，磁州窑和海康窑瓷器都有大量题写诗文做装饰，基本为吉祥语和民间广为流传的顺口溜及制作者的姓名和店号等；不同点：磁州窑诗文这种装饰风格最初始于唐代长沙窑，而磁州窑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其书写方法无一定规格，非常随意。诗词多出自当时文人之笔，常见有“满庭芳”、“朝天子”、“普天乐”、“阮郎归”等，同时还有民谚俚曲，规劝箴言，处世哲学、吉祥语等。如：“天下太平”，“众中少语、无事早归”、“有客问浮世，无言指落花”、“孤馆雨

留人”、“国家永安”、“镇宅大吉”、“利市大吉”、“天地大吉”、“长命枕”、“牛羊千口”、“天地大吉一日无事深谢”、“贫居闹市无相识，富住深山有远亲”、“风吹前院竹，雨折后院花”、“清风细雨。黄花绿叶”、“清吉美酒，醉乡酒海”、“甜香味美最为善”、“红花满院”、“道德清净”、“风花雪月”等。上述题句多写在各种瓷枕上，完全采用民间白话语言，既增加了民间文化气息，又具有吉祥之意，故深受百姓喜爱。

磁州窑的另一特点是以各种纪年、题句、姓氏、题诗款来装饰器物，其书写方法无一定规格，非常随意。在各类题句款识中，常见有警句、吉祥语、俗语等，如“众中少语，无事早归”。

把诗词、谚语、警句和文学作品作为纹饰，现藏于广州博物馆的北宋磁州窑“枕赋”铭长方形枕，现藏于广东省博物馆的元代磁州窑白地赫彩“西游记”取经长方型枕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

海康窑运用文字做装饰亦有其特色。不单是诗词雅句，而是人民群众过年过节的吉利之语，祝福之词如“金玉满堂”、“长命福贵”、“寿若南山，福如东海”、“桃花洞里”、“蓝桥仙会”、“风清玉洁”、“男效良才”、“福海庆，赞元宵”、“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既醉以酒，既饱以德”或单写一个“福”字、“寿”字的。有一褐彩菊花纹枕，枕面绘一盛开的菊花，上有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再上的花带中央写两“心”字，意为心心相印，寓意巧妙，构图严谨，无异是对初婚青年男女美好的祝愿，此种祝愿直到现在还在流行。

海康窑彩绘瓷器在广东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但是它受到全国很多窑口的影响，其中磁州窑可以说是肯定有借鉴的。从釉色及绘画风格方面，受长沙窑影响更为直接。长沙窑虽是唐和五代时瓷窑，因和广东是近邻，影响到后世的广东海康窑也是可能的。也受吉州窑彩绘的影响，当初，海康墓葬刚出土时，发现彩绘罐。有的陶瓷专家就认为是吉州窑的产品，因吉州窑的胎质、釉色、纹饰都和海康窑差不多，都是没有施白化妆土，都是加彩后上釉一次烧成的釉下褐彩瓷。但细看两窑是有差别的，吉州窑白釉微带红色，海康窑彩绘瓷釉多微带青灰色。吉州窑胎泛红而较粗，海康窑胎灰而坚细。二窑时代上差不多，两省也相邻。互相影响是可能的。广东地处祖国南疆，海岸线长，有全国最大的港口广州，又是全国最大外销瓷的集散地，内地陶瓷的花色品种畅销之器运到广东，必然会得到当时广东陶瓷行业的重视和学习；再者宋时北方人口的大量南迁带来了北方的制瓷先进技术。据《元丰九域志》载，当时广东境内人口有602280户，其中主户367609户，占总户数的61％，客户234672户，占总户数的39％。移入广东客户最多的州府依次为：广州府。惠、循、潮、端、雷、梅、连、新、韶、化、高州，在移入客户较多的广州、惠州、雷州等地都有大型窑场。说明这些南来的北方客户，必然有一些从事陶瓷生产，带来了他们的制瓷工艺技术。所以说，磁州窑、海康窑有其相似之处，又有各自的独特风格，完全是因地域百姓所需而形成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