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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变美国女排 美国女排也改变我

2009-02-23

贵阳文史 2009年1期
关键词:美国队郎平世界冠军

郎 平

在国内,女排夺冠以后,我扣球的形象都上了邮票,女排的集体照做在了日历上,还有纪念币、纪念章,像民族英雄一样,逼着你只能上不能下,打球已经完全不是我们个人的事情、而是国家大事。我也成了改革开放30周年的风云人物。而对美国女排来说,家庭责任意识比国家荣誉感更重要,每次比赛前,队员可以有各种原因而离队。我清楚记得她们说过的一句话: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排球。想有更多的时间跟家人在一起,我决定放弃继续执教美国国家排球队。开始新生活的轻松、喜悦。

——郎平

2008年11月24日,郎平专门从美国赶回来,出席了南方都市报在广州主办的“30年30人:改革开放30周年风云人物致敬盛典”。当主持人念到“郎平”的时候,会场响起的掌声,是对她30年一如既往驰骋赛场的敬仰。

30年前,国门初开之时,崭露头角的郎平被袁伟民看中投身国家队,开始书写出国比赛拿奖牌的辉煌。30年来,她始终走在排球运动的最前线,也最透彻地体会到体育如何承受一个国家荣誉之重,担当全民期待之累。30年前,她满脑子都是球,要球不要命;30年后,她的美国队员告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排球。

“其实,输赢算不了什么,打世界大赛,毕竟不是打世界大战,我们打的不是利益,我们打的是一种人类的精神。”在30年前,“铁榔头”不会也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到底是郎平改变了美国女排,还是美国女排改变了郎平,这就是国际体育精神交流的乐趣。

突然而来的自信

1978年,全国排球甲级队联赛,我当时在北京队,比赛中打得不错,就被袁伟民教练看中,进了我梦想的国家队。不久,我作为国家队队员参加第八届亚运会。拿了个亚军,冠军是日本。

1979年亚洲锦标赛,男排女排都出人意料地拿了亚洲冠军,打破“逢日必输”的局面,觉得扬眉吐气了,回国后就打出一个口号,叫“团结起来,振兴中华”。

当时改革开放刚刚开始,跟世界的交流很少,在国际比赛中拿金牌,意义完全超出了体育的范围,大家的感觉就是中国也可以强大,突然之间有自信了。女排这种拼搏精神鼓舞着各行各业,我们也被邀请到学校、工厂去作报告。所到之处都把我们看成英雄。记得在北大的一次报告会,学生热情得不得了,从北大门口走到礼堂,我脚都没沾地,你想多拥挤啊。

“我们看你们打球都特放心,不管落后多少都可以捞回来。”很多球迷碰到我们经常会说这句话。大家看到的是球场上的东西,但其实我们平时训练得还要苦得多。常人付得出的东西,我们可以付,常人吃不了的苦,我们必须吃。

在袁指导手下,那些日日夜夜的训练,练成的是真功夫。我们出国比赛,坐飞机的时间稍微长一些,袁指导都不放过我们,让我们到机舱后面练蹲,就是那句口号:“只争朝夕”。大强度的训练,我们女排队员个个都是“伤痕累累”,但我们谁都不埋怨,拿了冠军,痛痛快快、高高兴兴地流一通眼泪,再苦再累,都被成功和眼泪冲刷了,那时候,凑齐这样一拨人,心特齐,又是那样一种大环境,“球运”很好。

冠军光环下的压力

越打越顺,1981年,我们一口气又拿下了世界冠军。但下一年的世锦赛就没有这么顺利。预赛中,我们就输给美国队,而且是0:3,输得很惨,姜英当场就哭了,袁指导对姜英说:“不要哭,我们还有很多比赛呢,要哭,回去哭!”

这是不可想象的。1981年我们刚拿到的“世界冠军”难道又要拱手相让?当时,连胡耀邦同志都坐不住了,中南海的电话直通秘鲁。我们心里确实有压力,第一次拿了世界冠军,但要保住冠军难度更大,既然你成了别人的威胁,人家就天天琢磨你。显然,我们在明处,大家都向我们冲击,这只是外部的压力。在国内,女排夺冠以后,我扣球的形象都上了邮票,女排的集体照做在了日历上,还有纪念币、纪念章,像民族英雄一样,逼着你只能上不能下,打球已经完全不是我们个人的事情、个人的行为,而是国家大事,我自己都不属于自己,女排竟然成绩了一面旗帜。

败给美国队,中国女排反而卸了包袱,冠军的面子没有了,架子也没有了,剩下的就是背水一战。9月18日打古巴队,移师特鲁希略城,这是一座依傍着太平洋的古城,而名为“古兰希姆”的体育馆坐落在市中心。中古之战引人注目,体育馆8000个座位座无虚席,一开局就打得精彩激烈,一来一回地打了整整六分钟,中国队以二传与主攻的巧妙配合,打了个平拉开直线球才首开纪录。这是一场关键球,中国队一个球一个球地拼,一分一分地拿,终于连克三局。以后的六天六夜,中国女排果然以一局不输的战绩夺得了第九届世界女子排球锦标赛冠军。而在预赛中战胜中国队满以为金牌在握的美国队却大意失荆州,连丢三局,意想不到地输给了东道主秘鲁队。

我一条腿都能赢她们

1986年打完世界锦标赛,我要正式退役了,要从“世界冠军”的高峰走下来。当年中国的“外语热”还没有兴起,我选择先去北师大学英语,只是因为以前出国比赛比较多,有一点点英语基础,后来我发现这个决定居然成了以后10多年里许多中国年轻人的选择。半年后,美国旧金山华侨建立了“新中国教育基金会”,我作为享受这个基金会所提供奖学金的第一个留学生,算公派自费去美国留学,为期两年。

去美国领事馆办签证,那些官员都认出我了,还对我说:“很遗憾,我们美国队输给你们了。”这些官员挺有意思,他们还问我,为什么办自费公派的签证?他们可以给我没有政府行为的签证,这样,我在美国就可以合理地打工挣学费。但那个时候,我想法很单纯,我要遵守纪律,我和单位说好算公派,我不能擅自更改。可是,当我们到了美国,我才体会到,拿公派自费的签证,生活有多难,因为不能工作,经济没有来源,而出国时,我们身边仅有几百美元。那时刚结婚,操办婚事花了一些钱,然后,把所有积蓄的存款都换成美元,所谓“全部存款”也就是三四百美元。

我必须勤工俭学给自己挣学费,更重要的是,这对我们中国运动员的价值是一种证明。1989年,我决定去意大利甲A排球俱乐部摩德纳队打主力,我是意大利排坛第一个中国队员,又是第一个以世界冠军队员的资格去那里打球的运动员。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是我生平第一次为钱打球。

到意大利一下飞机我换上运动服就去训练场,毕竟拿了人家挺高的工资,我得好好干。一种雇佣和被雇佣感觉很明确。不像在中国,打球是为国家争光,“五连冠”打下来,我只拿过一次“巨额奖金”1万元。那时候,很了不得了,万元户啊!每次出国比赛,我们的零花钱是15美元,谁都不舍得花,一点点攒着,攒到一定数目,我给家里买了一台彩电。

拿了人家的钱,我得知恩图报,要让摩德纳队在意大利打出好成绩。结果,第一天训练,活动得太猛,没控制好,再加上旅途疲劳,就把肌肉拉伤了,伤了也不好意思说,轻伤不下火线。第二天比赛,照打不误,我用一条半腿在那儿跳3:0就把对方拿下来了,对方还是意大利一支挺强的队。真的,我的技术炉火纯青,不是说大话,我用一条腿都能赢她们。1989~1990赛季的意大利杯决赛,我们摩德纳队拿了意大利杯赛的冠军,这是摩德纳队有史以来第一次坐上冠军的宝座,当地的报纸给我的评价是:中国的马拉多纳。1991年,我决定结束“挣学费”的打球生活,再回美国。我的签证因为这段工作经历,变为“工作签证”,在美国可以办绿卡了。

责任编辑:王师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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