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消费中的女性角色
2009-02-21史正翠
史正翠
消费社会里,身体被波德里亚誉为‘最美的消费品。身体消费中女性身体的消费无疑充当了主角。我们在广告中消费了女性身体所带来的美丽和色情的幻想。在娱乐节目中,女性身体和性别特质更是人们眼中上好的舆论话题。
在后现代消费语境下,身体充满了文化消费意味。在充分享有经济发展和科技发达带来的便利和好处的同时,我们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环境,提高了生活质量,而且改造了我们的身体,我们开始自觉地塑造我们的身体。中国的身体文化在90年代以后发达起来,朱大可认为,身体经济的发展,与身体文化遥相呼应,他们带来了全新的消费观念,尤其是关于身体消费的观念。
在消费时代对我们身体的塑造的方式多种多样,通过健身(健美、瘦身、瑜伽)、美容等都可以达到改变身体塑形的目的,塑造出符合社会审美标准的最佳身姿和体态。到底是什么样身体审美标准呢?难道就是女性身体苗条、曲线玲珑,充满性感阴柔之美;男性身体强壮、伟岸、肌肉发达,充满阳刚之气;还是被改造的、规训了的国家化身体,符合国家统治的机械化模版肉体。但波德里亚却指出了在消费社会里身体塑型奥秘,因为这是最美好的消费品,是我们投资和标示我们差异性和个性的最佳方式。每个人的身体都是自我存在的基础,我们的身体是功能性身体。还有健身已是中国人的日常必修课。清晨,公园里大汗淋漓的跑步者,挥舞长剑游走在太极世界的老年人,周末在健身房里练瑜伽的时尚达人,他们无不试图通过健身来实现对自我身体的塑造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或者为健美,或者为了长寿。身体已经作为一种我们的资本在经营着,投入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回报,身体成为消费和精心经营的最重要的对象之一。
在我们来讨论身体的可塑性时,正是因为它具有可塑性,我们才在身体上铭刻我们的印迹。波德里亚认为身体是现代人最具有装饰性的物体,身体的塑型更是每个人的标志。在非洲,身体臃肿的富婆,就以身体肥胖和耳垂上金耳环越重,耳坠越大为美和财富的象征,哪怕因此耳朵被坠的很可怕也在所不惜,甚至越大越美;普通妇女的耳朵就没有那么大的金耳环,身体也没那么肥胖。不同地区和时代,对身体塑型的标准当然有所差异。在今天的消费社会里,食品十分丰富,肥胖是一种几乎谁都可以做到的普遍现象,瘦即所谓的“苗条”反而有了符号价值。因为苗条意味着其主人有财力和精力从事瘦身活动,休闲已经是当代人某种地位象征,“在‘消费社会里现实或幻想的大量财富中,时间占据着一种优先地位。仅仅对财富的需求就几乎相当于对其他任何财富需求之总和。”人们不再以肥为美,中国人也不是以肥为美,而是以苗条的身体为美,哪怕成为瘦骨嶙峋的骨感美女也是心甘情愿的,时装模特的身材就是样板,高挑、骨感、纤细,为此她们要付出节食和大量运动的代价,包括必要服用一定的减肥产品,例如:反复饮用减肥茶,不能吃富含热量的食品,甚至去医院对自己的身体动刀子。虽然苗条并不天然就是美丽的,但在消费社会,美丽天然是苗条的,苗条的身体成为女人一个近乎宗教式的绝对命令。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时装模特真是耗尽财力、物力和人力,对待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艺术品般的精心呵护,又像是手中的橡皮泥,耐心仔细地打磨出充满骨感的范例身体。“时装模特的身体也不是欲望的身体,而是功用性身体、是混杂着时尚符号和色情符号的论坛。”身体崇拜与功能性身体:美丽、色情
“我们看到,今天似乎取得了胜利的身体并没有继续构成一种生动矛盾的要求、一种‘非神秘化的要求,而只是很简单地接过了时代的接力棒,成了神话要求、教条和救赎模式。它的‘发现。曾经在很长时间里内是面向更多自由、真相、解放的、对圣化的批判,简言之就是人反对上帝的战斗,如今也落到了重新圣化得符号之下。身体崇拜不再与灵魂崇拜相矛盾:它继承了后者及其意识形态功能。”身体崇拜和美丽的绝对命令拥有一样的绝对杀伤力,它们已成为现代人的新的膜拜对象。
在后现代消费语境下,“人已经从一种碎片化‘能转换为外在的表象,对人的崇拜转换为对身体与美丽的崇拜上,这是人被碎片化之后的拯救,当然也是更深层的沉沦。这种崇拜的本质在于,并不是将人的自然身体与面貌自然接受下来,而是使身体与美丽本身纳入到身体模式与美丽模式中,连性也变成了在符号的同质体系中(如手势、运动、象征、身体纹身等)以性感应区为焦点加以描写,形成绝对的完美论与自恋主义。”
根据一种完全拜物教式的消费逻辑,我们关于身体的逻辑就是身体崇拜或者身体拜物教,为了使身体变成更加光滑、更加光鲜、更具功能性的物品,尤其是女人消费者,自恋式地投入到自我身体的建设之中,“它在身体上进行的操作就像在‘处女地和‘殖民地上进行操作一样,它把身体当做一座有待开发的矿藏一样进行‘温柔地开发以便它在时尚市场上表现出幸福、健康、美丽、得意动物性的可见符号。”女性对自我身体的关注付出了母爱般的关怀,身体是她们眼中最美的关切之物。但无论这种情感如何转变,其他商品都能依照同样的商品拜物教逻辑来扮演这一角色。“身体只是心理上所拥有的、操纵的、消费的那些物品中最美的一个。”当然,“身体的地位是一种文化事实。现在,无论在何种文化中,身体关系的组织模式都反映了事物关系的组织模式及社会关系的组织模式。在资本主义社会里,私有财产的普遍地位同样适用于身体、社会实践及人们因此产生的心理复杂表象。在传统秩序中,比如在农民身上,就没有对身体的自恋投入、戏剧性认知,而有的只是由劳动过程与自然关系所导致的一种工具式/神奇视角。”不管这样,这种解放及实现的神话自恋式的投入,是后现代消费语境下,对身体的重新占有和编码,是在一种娱乐及享乐主义效益原则的作用。人们精心打理自己的身体,把它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一样来照料,当作自己的社会地位的标识来操纵。实质上,人们崇拜的身体已不再是身体与身体美丽,而是对美丽符号的崇拜。
美丽和色情是功能性身体的符号价值。身体不再是宗教中的肉体,也不再是工业逻辑的劳动力,而是物质性的身体以及社会地位和社会身份的身体,是消费社会中最具有价值的消费品。
美丽和色情就像一对孪生兄弟,长的很相似,却又不是一个人,但又是一母所生,身体就是他们的生长和存在的母。美丽对于女性的宗教是绝对命令,虽然美貌不是天生的,也不是道德品质的问题。但女性对美丽总是绝对服从的,美貌就像一件神圣的外衣,女性就是修道院的修女,谁也不能拒绝拥有它的诱惑。女性试图在这件外衣下寻找女人赖以生存的身份。美丽之所对于女性如此重要和绝对服从,因为这是女人的身体资本的一种形式,是身体的交换价值,美丽是交换着的符号的一种材料。女性想在现代社会获得更多的自我价值,就必须有拥有这种交换材料和交换价值。就当下女大学生热衷整容为例,美貌就像一种通行证,哪怕只是个不需要外表和美丽的职位,美丽的人也有优势,毕竟,没人能够拒绝美丽的诱惑。一些
女大学生在就业前,往往会对自己的身体和外貌花血本的投入,在整形医院里设计美丽的外貌,尽管要忍受整容的病痛和承担手术失败的风险,但为了更好地加大自己的砝码,能找到理想的工作及实现自身的价值,这些痛苦和风险在她们眼里统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挑战。先不讨论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但就女大学生的心态,完全可以透视出当今社会对美丽的绝对崇拜,特别是美丽的身体。在美国著名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穆尔维眼中,女人作为影像,始终是为了男人——观看的主动控制者的视线和享受而展示的。这是一种隐形的社会权力在对女性的改造和塑型,或者说是男性视角对女性身体的观看和引导。当然,这种改造后的女性美是按照男性审美标准而成为一种社会标准,而且“女性”这一角色也被抽离了她本应具有的丰富内涵和无数种解释的可能性,给现实生活中的女性带来一种生存压力和误导。
美丽是功能性身体的一大主题,它作为身体符号或者资本形式的交换价值存在。色情是功能性身体的另一大主题,指导身体消费及其重新占有身体符号的就是色情,亦可以称它为性欲。美丽的身体里包含了色情,色情是欲望主体交换美丽身体的密码,也是美丽的性暗示。在色情化的身体里,身体是性的符号代码,是在消费逻辑里充当新的交换价值。它是命令式隐喻的隐喻,受到消费社会符号化得编码规则的约束。色情不是裸体和性器官的展示,也不是时装模特绝对比例的身体,而是一种符号一色情符号。“有长靴、皮裤、大衣下的短裤,有直到肘关节的手套和大腿上的袜带、眼睛上的布条和脱衣舞女的遮羞布,还有镯子、项链、戒指、腰带、首饰和链条一到处都是相同的剧本:一个标记获得符号的力量,并且因此有了反常的色情功能;一道分界线表现阉割,戏拟阉割,使之成为缺失的象征连接,……,是竖立起来成为菲勒斯能指的一个部位,它属于一种已经变成纯粹概念、纯粹所指的性欲。”@色情是一种隐喻,是对阉割的恐惧和嬉戏。波德里亚借用了弗洛伊德的性的见解。提出身体的欲望不是来自性的诱惑而是来自于一种菲勒斯崇拜和阉割的恐惧。色情正是在安全的阉割模拟和幻想中得以释放,身体在幻想中满足自己的性欲。身体不是按照性别分类的,即使是女性也能表现出对超越一切阻挡菲勒斯阉割表演的拟像。女性身体的展示性
“经过这样一系列的过程,我们看到一个身体消费的一个庞大的文化语境已经构成了,这个语境下面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朱大可认为2005年是中国娱乐元年,他怎么来定义娱乐元年的呢?因为身体消费和身体经济的发达,中国进入了大众文化的娱乐时代,在文化上开始流行女性身体写作和下半身写作;网络上出现以丑示人而不自知的芙蓉姐姐事件,她那独特的s型的身体叙事,成为大众的娱乐对象。以及2005年湖南卫视举办的选秀节目“超级女生”的出现。这些无一不成为身体成为娱乐消费最重要的对象的标志。
在后现代消费语境下,中国身体成为娱乐的对象和作为消费品,被人们再次消费。身体开始成为娱乐市场的新宠,尤其是女性身体具有了娱乐性。但这种作为娱乐性的身体首先要具有展示性,只有具有可观看性和表演性,身体才能被消费,不论这种身体的外貌的丑美,即使丑也可以被人娱乐和观看。因为丑到极致也是一种美,还是能作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和调剂日常生活的平淡。2005年的湖南卫视“超级女生”就是个例子。张闳认为,“‘超级女声是一种特殊的娱乐消费节目。它并非一般的歌唱表演节目,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歌手选拔竞赛。虽然从表面上它仍然沿袭了一般表演类节目或歌手选拔赛的基本模式、规则和意图,但它仍然不是艺术比赛。它的真实意图乃在娱乐。或者可以说,它是一种以歌手比赛方式出现的大众娱乐节目。当表演者越是严肃认真地进行表演的时候,她的荒诞可笑也就表演得越充分,其娱乐性也就越强。而评委通过在艺术上的评判,对表演者出丑的关键部位加以提示,以便让观众能够更充分地消费‘丑陋。”“超级女声”的娱乐性原则是成功的重要原因,正是女生敢于在镜头上展示自己的才艺,哪怕没有什么才艺,自我贬低也是一种娱乐点,这种精神是娱乐的元素,因为大家毕竟不是专业歌手。他们的出丑或者演唱的精彩,都是自我娱乐的方式,给人们带来一种亲和力和可笑性。
虽然“超级女生”是对美国“美国偶像”的模仿的一档娱乐节目,但它在中国产生的意义确实十分重大的,至少身体和身体表演成为消费的商品,是娱乐的资本。“超级女声”既娱乐了广大“粉丝”和普通老百姓,也给湖南卫视带来了丰厚的广告收入。
身体的狂欢原则在超级女声也是运用的相当成功,张闳称之为“集体迷狂症”。他认为:“超级女声”改变了电视节目的娱乐消费方式,由单向给予性的艺术消费,变成了公共参与性的集体现场狂欢。它既满足了选手的“暴露癖”,又满足了观众的“窥伺癖”。这一双重的满足感,是该节目获得商业成功的秘密。它实际上正越来越偏离娱乐节目的轨道,朝向全民性的精神迷狂的道路上狂奔。其中还有媒体和电视的大肆渲染的因素。他们迷惑了本来就不清醒的中国大众。人们在不清醒的状况下,蜂拥参与到“超级女声”之中。或登台亮相,或充当某个歌唱选手的粉丝,并以标签式的名字来扩大团体。比如:李宇春的粉丝被统称“米粉”,而李宇春则成了他们眼中的“春春”。这些标签使他们方便加入到集体迷狂的队列里,使他们有了集体的归属感。这些粉丝每次为他们的偶像参赛呐喊助威更是不遗余力,有的甚至抛下工作。超级女声比赛就是他们集体狂欢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