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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要当好亚洲的离岸平衡手

2009-02-20

环球时报 2009-02-20
关键词:国务卿希拉里外交

本报记者 王 文

本周,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接连访问日本、印尼、韩国和中国。希拉里上任后的首次外交出访选择了“舍欧入亚”,引起了国际舆论对美国亚洲政策的热议。恰好美国前驻华大使芮效俭(J. Stapleton Roy)刚刚组织亚太24个国家和地区的专家完成了一份智库报告《美国在亚洲的新角色》,为美国新政府的亚洲政策建策献计。在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从事了50多年美国外交工作的芮效俭非常清晰地阐述了美国在亚洲面临的新挑战、新政策和未来走向。

在亚洲,美国面对的不是一个国家的崛起

环球时报:希拉里的亚洲行首站选择日本,令日本人非常高兴。而美国总统奥巴马曾说,“中美关系是最重要的双边关系”,而不是先前历任总统所说的“最重要的之一”,这也让许多中国人很高兴。看来,美国在中国和日本之间实行的是一种制衡外交,以实现东亚地区“势力均衡”的状态。您是这样认为的吗?

芮效俭:我们必须先搞清楚“势力均衡”和“制衡外交”的区别。“势力均衡”通常是一个消极的状态。19世纪前,欧洲某一个国家为了主导世界,或者为了避免战争而相互联合,最终实现了一种被动的危险状态。但是,在国际交往中,制衡外交是一个非常必要的手段。大多数国家都不愿意让一个国家太强大。我们可以在当今世界到处看到其他国家制衡美国的现象。因为他们都认为,美国主导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在理解东亚时,不应该从避免战争的“势力均衡”角度去理解,而应该从“制衡外交”角度来看。美国、中国和日本都是与东亚利益相关的主要大国。美国很早就介入了东亚事务,自18世纪初开始,东亚就与美国有贸易联系,而自从那时起,美国就一直对东亚保持着制衡外交。这种制衡外交并不是像过去欧洲那样可能导致恶性的竞争,或有可能会爆发战争。这是一种良性的制衡,中日美三国都在这种制衡政策中达成合作,并从中得益。

环球时报:最近,您担任亚洲基金会研究项目主席,主持完成了智库报告《美国在亚洲的新角色》。我粗读了一些报告内容,里面谈及的并没有像您说的“中美日在制衡中都能得益”那么简单,而是谈到更多美国在亚洲的挑战。

芮效俭:是的,那个项目邀请了亚太24个国家和地区的学者共同完成。在中国,我们刚刚在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完成了项目定稿内容的研讨会。作为项目总负责人之一,我也完成了一些章节,其中谈到了美国在亚洲面临的挑战。我提到,美、日、中、俄和印等大国冲突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但是,无冲突性的、诸多大国的崛起通常也会产生一些令人担忧的挑战。在亚洲,美国面临的不是一个国家的崛起,而是多个。中、印、日、俄还有其他国家的快速发展,都代表着所谓的“非西方世界的崛起”。在这个崛起的进程中,民族国家体系在亚洲依然很强烈,不像欧洲那样已经有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惨烈教训,进而趋向于一体化。亚洲国家受“势力均衡”理念的影响更大,而美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却在相对下降。

环球时报:面对这些挑战,您在报告中怎样向奥巴马政府建议美国的亚洲战略?

芮效俭:美国的亚洲战略最本质的一点,就是要真正重视亚洲。毕竟,亚洲占有世界一半的人口、产生了超过30%的全球出口量以及控制了更大比重的世界储蓄。因此,奥巴马政府的首要任务就是,必须要明确一整套可行性的战略目标,使美国政策真正影响亚洲地区。这当然不能用“后9·11时代”的那种先发制人的军事手段。在伊拉克,我们已经得到了惨痛的教训。当然,我们的政策选择很有限。我们不能使美国与亚洲的关系退化,也不能在亚洲推卸责任,尤其是当前美国与亚洲的利益在提升的时候。我们也不能放弃集体安全的信念。但是,亚洲又没有形成更广泛的共同威胁的观念,许多跨国分歧依然存在。无论怎样,美国必须要坚持在亚洲的离岸平衡手的角色。这个角色是可以让我们当前的盟友们接受的。

亚洲的积极意义,值得其他国家学习

环球时报:有人说,对美国而言,亚洲的重要性还是不如欧洲?因为,在差不多同一时段,副总统拜登去了欧洲,而美国却只派了国务卿到亚洲。

芮效俭:拜登有很多外交经验,但他只是副总统。在美国政府框架中,副总统并没有实质权力。希拉里是国务卿,相当于主管和执行外交事务的副总理。但是,美国没有“总理”职位,或者说,总统奥巴马充当了总理的角色。所以,按照外交政策执行的角度看,国务卿比副总统更重要。国务卿不仅掌管着一个巨大的官僚机构,具体负责美国的外交事宜,而且还是总统外交理念和路线的执行者。从美国历史上看,国务卿在外交政策上比副总统更重要。

环球时报:这是美国新上任国务卿有史以来第一次将首访地设在亚洲,加上您刚才的逻辑,是否可以说,亚洲已经超过欧洲、中东或拉美,成为美国战略中最重要的地区?

芮效俭:根据当前的发展趋势看,世界最重要的事情都发生在亚洲。在亚洲,有中印崛起,也有许多亚洲国家从原先的发展中国家水平一跃成为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而且亚洲不少国家所呈现出来的社会状态,对整个世界有巨大的积极意义,值得其他国家学习。从这个角度看,亚洲是与美国利益相关的世界上最重要的地区。

环球时报:那么,相比于亚洲,美国还能保持优势地位吗?

芮效俭:在保持优势方面,美国其实是面对着三重挑战:一是要在美国国内理顺规则。金融危机重创了美国竞争力,美国人口也出现了老龄化,所以,美国需要从长期角度来保持国际竞争力;第二,我们需要重新定位美国在亚洲的地缘战略准则。如果总是害怕那些亚洲崛起的国家成为“平等的竞争者”,那么,美国必然会时时感受到亚洲的威胁,并采取遏制政策。但是,如果美国战略只是致力于美国人的安全和繁荣的目标,那么,只要亚洲国家行为负责任,美国就不会有那么多威胁感。所以,美国必须最大化在亚洲的杠杆作用,最小化亚洲对美国安全和繁荣的威胁。第三则是如何真正地影响亚洲大国,推动他们处理好各类跨国问题。

中美都要“聪明”地使用权力

环球时报:有人猜测,在这次中国行中,希拉里国务卿将谈许多中国人权问题,您怎么看待呢?

芮效俭:我觉得,如果谈许多人权问题,是不合适的。希拉里的这次中国行,最合适的应该是讨论美国新政府如何与中国交往,进而有一个良好的开端。当然,她也不会不提人权问题,只是不会优先于其它问题。据我所知,美国国务院官员都倾向将经济问题、朝鲜和伊朗核问题、气候变暖问题等,设定为希拉里中国行所讨论的重点问题,绝不会只谈人权问题。

环球时报:您怎么看最近被热议的G2(中美两国集团)?

芮效俭:G2不能成为一种全球制度。中美是世界上两大经济体,两国有能力帮助其他国家走出当前的经济危机。如果两个国家通力合作,完全有可能带领全球走出困境。事实上,当前正处于这种进程中。但是,如果搞G2,我想,其他国家并没有做好准备把G2当成全球制度框架的基础。

环球时报:您是怎样建议奥巴马政府处理与中国的关系呢?

芮效俭:美国对华政策不仅仅取决于我们怎样定义美国外交政策的目标,也在于美国如何在对华事务中保持主动。当前,经济问题已是两国关系的中心。过去,我们设立了各种双边对话机制,奥巴马政府应该继续加强这些对话机制。另一方面,中国军事现代化的进程也应该被高度关注。中国军事现代化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但与此同时,这也有导致两岸关系不稳定的可能性。美国应该致力于将两岸紧张关系降到最低点。

环球时报:许多人都认为金融危机意味着西方霸权的衰落、东方文明的崛起。您怎么看这种说法?

芮效俭: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世界处于霸权时期。美国是唯一的超级强国,但是,不足以强到主导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如果世界其他国家联合反对,那美国就困难了。真正的霸权应该是建立在军事基础上的,没有人愿意那样,美国也不愿意。美国的政治传统是建立在国际制度的基础之上,并关切于世界各国平等的安全状态。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如果美国运用军事手段,那么,许多国家都会反对;如果美国很聪明地使用权力,那么,其他国家也没有什么意见。中国也是这样。这就是希拉里说的“巧实力”。所以,也不存在你所说的霸权衰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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