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栖古镇老茶店

胡建伟

塘栖古镇的茶店，有好几种格局，为的是适应本地及众多的客商。

春夏秋冬，第一个打破古镇沉寂的，便是那些专做早市的夫妻茶店。夫妻茶店肯定临街，规模不大，一二开间的门面，方桌、条凳，随到随吃，很随意。这种茶店的茶客，多是四乡村野的农民。农民们天未亮就从乡里赶到镇上来吃早茶，顺便挑点柴火，拎点鸡蛋鸭蛋、葱韭大蒜、青菜萝卜之类的乡土特产，往茶店门口一搁，到店里喊一声店家，不上品的紫砂茶壶便送出来了。除了送茶，店家还会送一只铜火缸。铜火缸拳头大小，里面放几颗炭块，便免去了茶客抽烟划火柴的麻烦与开销。做着交易，喝着茶，抽老烟锅，有啥说啥，也灵清了好些市面。

还有一种夜茶店。古镇也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码头了。运河里舟楫如梭，帆樯竞渡。红日西坠，暮色四合，长达两三里的老镇河岸，便渐渐泊满了过夜歇息的客船货船。女人们蹲在船艄头生火做饭，男人们便穿着葡萄扣短衫、大脚裤，迈着罗圈腿，跳上岸，晃到沿河的夜茶店里喝茶抽烟，天南海北一通胡侃，然后回船吃饭。

老镇的茶店，原先不下三四十家，不乏考究上品的。比如栖园茶店，五开间门面，楼下茶座，楼上也是茶座。楼下是普通型大众化的茶客。楼上设置雅致适意，靠椅、茶几、方桌、骨牌凳、花格窗、彩色毛玻璃。携手相邀三四人，方桌正好。单身或者两个，就用上靠椅啦。靠椅可躺可坐，坦悠悠，是闹中取静的好所在。踱到楼上来吃茶的，大多是镇上富户、游客和外地客商。这样的茶店，不仅仅是做茶店馆的生意，还有许多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的提篮或托一木盘，五香瓜子、奶油豆、粉蒸蛋糕、猪油定心糕、糖拌花生、削光荸荠、风干水菱、十滴水、万金油，还有白兰花、牙签、扒耳签，吆喝起来，苏白或越剧清唱一般，小零小碎，生意也好得很。喝着茶，随便来一点消闲果品或点心，扯一扯山海经，抒发一点喜怒哀乐，论一论政治经济、天文地理。茶店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信息、新闻发布中心。喝着茶往往也谈着生意。一拍即合，好；锱铢必较，也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嘛。邻里之间，陈年老账，无限纠葛，解不开，聚拢到茶店来吃茶谈事。这便是“吃品茶”了。“品”是评品之品，团团一桌，邻桌也可以来夹七夹八，便将来龙去脉叙说清楚。

编辑 赵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