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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搞笑DE大师叫.启功

2009-01-29文晓方

国学 2009年11期
关键词:大师

文晓方

对于大师,我不知道标准是什么,只要有人封号我就认为是大师了,好像选举,有一群人提名就得了。仔细回味,发现做大师难,难得有人称之为大师,难得成为了大师还要代表一大群人说话。更难的是,被称为大师之后,还当众被发一个大师工作室红匾,接过红匾之后申明不想当大师而继续干着成就大师事业的大师。

不过大师当中最难的是专家点头百姓鼓掌而且还会搞笑,这种大师非启功先生莫属。

启功先生扬名不在于他是雍正皇帝八代玄孙,也不在于他是北京师范大学的资深教授,而是在于他的书法艺术、古代书画碑帖鉴定和古文学研究。在这几个领域中,除了给人庄重深厚严谨脱俗感觉之外,和搞笑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启功老爷子确实搞笑,简直太搞笑了。

和自己搞笑

启功先生2005年去世,在他糟糠之妻于1975年病逝不久,也就是他六十六岁时,自撰墓志铭:“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没有人像启功那样,提前27年用搞笑的打油诗给自己盖棺定论了。

说到死,就有鬼,鬼文化也是国学中的一大块。长江边上丰都鬼城也越来越火爆,不知先生是否去过丰都鬼城,但是他和鬼也搞笑,有诗曰:“昔有见鬼者,自言不畏葸,向他摆事实,向他讲道理,你是明日我,我是昨日你,鬼心大悦服,彼此皆欢喜。”一个明日我昨日你,把永不同轨的阴阳两界炫耀成一道彩虹。

身为雍正皇帝第八代孙,启功先生拒绝爱新觉罗之姓,说爱新觉罗根本不是姓,而是前清满族人部落的称呼,相当于现在住宅小区的称谓,坚持自己“姓启名功”。凡有不明事理写信“爱新觉罗·启功收”者,一律不开封,并在信封上赫然写着“查无此人,敬请退回”,有好事者究问为什么,答曰:“不信,请人去派出所户籍处查,保证无此人。”

和党派搞笑

大学党组织积极发展党员,某教授申请加入,组织上准备接受他,想通过他来做老师们的思想工作,起到以点带面的效果。有领导走访启功先生征求意见。先生若有所思,没有对某教授给予正面点评,反而娓娓道来:“本来一棵树上好好呆着几只鸟,这时从别地忽地飞来一只鸟,结果树上不见得多了一只鸟,而可能所有鸟都飞走了”,来人遂心领神会去也。

启功先生从一个职位上退下,竞争上岗人数不少,替补人选一时难以定夺。相关领导问先生意见,先生本不想介入此事,就半玩笑回说:“不如抓阄。”一位竞争者听说后颇为不满,连夜造访质问:“如此大事怎能玩笑对待,岂不对我等太不尊重了吗?”,颇有兴师问罪之状。先生立马回答:“怎么能说不尊重?西藏达赖、班禅转世不也要通过金瓶掣签这种抓阄方式来决定吗?”。来者一时语塞,只好寒暄而去。

启功先生和国民党没有什么瓜葛,似乎没有搞笑平台。1982年,先生在香港中文大学讲学,与一位国民党人教授在休息室座谈,说起民国年间国民党元老的掌故。论及汪精卫的书法,某教授答曰未曾见过。启功先生当即说道:“是国民党员都应该知道总理遗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遗言不就是汪兆铭(汪精卫)的手书吗?”某教授当时嗫嚅而不知所言。事后启功先生谈起此事,颇有几分得意说,这是解放以来他和国民党第一次交手,国民党也有数典忘祖之人。

和电视台搞笑

央视有专栏节目《东方之子》,专门介绍社会名流,自然想到采访启功。最初,与先生联系时即云:“我们这个栏目档次高,采访的都是知名的专家学者社会精英,故名《东方之子》。”老先生听罢应声回答:“我不够你们的档次,我最多是个东方之孙。”拒绝了。

东方之子仍不死心,通过启功众多同事好友游说,1994年底先生终于同意央视东方时空来寓所采访。采访组一上来就列举众多头衔,先生一句话轻轻拨开众多桂冠:“这叫此地无砂,红土为贵”。之前,一个学生在场协助准备资料,以为先生会把学术著作和诗书画集都拿出来以供拍摄。见先生坚持只摆学术著作和论文集,大为不解,启功则说:“我首先是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古典文学的老师,其次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鉴定人员,书法绘画作诗填词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业余爱好,是做这个工作本应该会的,值得一说吗?”

先生90岁高龄,央视东方时空又去了启功寓所采访,坐定之后主持人自然以名誉桂冠拉开话题:“大家公认您是一位享誉海内外的书法家,可是你在文物鉴定古汉语研究上也取得很高成就”,高帽子一举,先生身体前倾目视主持人说:“我告诉你,不是这样,如果我说我会飞,你信吗?你信吗?”主持人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嗫嚅出几个字:“当然不信。”先生随即说:“所以说,我说的话也是不算数的。”

和权贵搞笑

先生为人随和,对于求字者几乎有求必应。就连来家里维修水管电线的工人,事毕之后也笑吟吟地说,来我给你写一幅字。一次,有个陌生年轻人急匆匆敲开先生家门,说:“他父亲病危,生前最大愿望想得到先生一幅字。”先生旋即写好交与来者并送其出门。转身时只听见楼下两人嘻嘻哈哈说话:“这老头太好骗了,没想到这么一招就弄到手了。”即使先生为之生气这也没有改变其随和待人的态度。不过先生也有有所不为之时。

一位空军高级将领派秘书前来求字,兴许秘书开门见山摆明来头说明背景提明要求,大有旋风直升机空降而来之势。启功先生正儿八经问那空军将领秘书:“我要不写,你们会不会派飞机来炸我?”秘书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说:“哪里,哪里。”先生接着说:“那好,那就不写了。”一时间拒之于千里。此外,香港著名电影导演连续拍两部清宫故事片,请先生提片头字,末代皇后婉容老家来人请提匾,被先生坚决拒绝。之后多次对好友说起这三件事,还心情不平静:“他们都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想叫我写什么我就得写什么!”

一个地产商,准备好笔墨纸砚,非要叫先生为自己的地盘题名。先生脸一沉说:“你准备好笔墨纸砚我就非得要写,你要准备好一副棺材我就得往里跳吗?”

1994年,韩国总统金泳三来访。外交部礼宾司问先生能不能见,又说金泳三总统这次文化界只想见启功一人,时间半小时,地点钓鱼台国宾馆。先生说:“金泳三总统要接见我,三十分钟我出来他又忙别的,于礼节恐怕不妥当,那倒不如不去,请医生开个假条转过去得了。”第二天国宾馆领导送来金泳三总统的花篮,上面有个个条子:祝先生早日康复。国宾馆领导对先生说:“韩国元首在养园斋用餐,那里有先生写的八扇屏风,他独自徘徊看了很久,其心情可想而知。”先生对身边的人严肃地说:“大夫无朝外王之礼,何况我是个小老百姓。他是韩国大总统,但没有召见我的资格,我是中国百姓,也没有朝拜他的理由,所以就不去了。”

和学生搞笑

文革后北师大第一批研究生毕业,几个同学去拜访启功先生。一位四川籍同学说回四川大学谋职,先生自告奋勇说可以写一封推荐信,说着就退到小书桌提笔铺纸写起来。同学们继续聊天,没几句,先生已经写好。展开一读,竟是一篇古雅典的朗朗上口的骈体文,在座同学无不惊呼赞叹。先生徐徐说道:“ 这没什么,是我的强项,其实我最适合做一名专起草文书的僚员。”

一个博士毕业生回忆:1991年1月17日,美国向伊拉克宣战,是日正是我博士论文答辩。答辩席上坐着北大、中国社科院的名流,气氛紧张,手心出汗。启功先生第一个向我提问,但却很突兀:“打起来没有啊?”我答:“打起来了!”全场哄堂大笑,气氛活跃,我也为之神往,对答如流,顺利过关。先生这也许叫玩世,但我理解先生把这些都视为仪式,在他内心深处有着真正的严肃。

和病痛搞笑

先生晚年,多有病痛,颈椎骨质增生导致头晕,开始不大去医院,一旦去了,搞笑打油诗也就来了——《沁园春·病》:旧病重来,依样葫芦,地复天翻。怪非观珍宝,眼球震颤;未逢国色,魂魄拘挛。郑重要求,“病魔足下,可否虚衷听一言?亲爱的,你何时与我,永断牵缠?”多蒙友好相怜,劝努力精心治一番。只南行半里,首都医院,纵无特效,姑且周旋。奇事惊人,大夫高叫:现有磷酸组织胺。别害怕,虽药称剧毒,管保平安。

后来做了颈椎牵引术,躺在牵引床上,吟《西江月》:七节颈椎生刺,六斤铁饼栓牢。长绳牵系两三条,头上几根活套。虽不轻松愉快,略同锻炼晨操。洗冤录里每篇瞧,不见这般上吊。

后来先生又发心脏病,送入医院抢救,榻上口占长句,时为1998年冬:“填写诊单报病危,小车直向病房推,鼻腔氧气徐徐送,脉管糖浆滴滴垂,心测功能粘小饼,胃增消化灌稀糜,遥闻低语还阳了,游戏人间又一回。

启功先生被人们称为大师。每当听到有人尊称他大师,便说:“你们少说了一个‘犬犹儿。我是那个狮。”说完向人做狮吼状。在我看来,他给后世留下了一片无边的心海和众多灿烂的中国文字,而不是许多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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