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病

韦如辉

张三从殡仪馆出来,天空格外晴朗,阳光格外灿烂。但张三一点儿也晴朗不起来。张三在想,五大三粗的李四经火一烧,轻意地就装进一个小盒子里。而且,只轻轻一拎,便带走了。

张三还想,平常的日子里,自己总是跟李四在一块儿。两个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下饭店,一起上歌厅。连桑拿,按摩,找小姐,两个人都形影不离。本来两个人约好,等来年春暖花开,一起去扬州的。可现在,李四说走就走了。

李四临走的那个晚上,张三仍跟他粘在一起。他们喝过酒,又唱了一会儿歌才各自回的家。谁知到了半夜,李四的脑血管就破裂了。一想起这些,张三的心情就格外沉重。

回到家里,老婆做了一桌子好菜。平时,张三就像不着窝的兔子。现在李四走了,老婆既有悲痛,又有喜悦。只是老婆的悲痛在脸上,喜悦在心里。老婆心里笑,看你张三还不回家?而张三的脑子里抹不去李四,再好的菜,张三都没有胃口。

起初,老婆想,很正常。谁叫他张三跟李四是好朋友呢。张三丢了朋友,没胃口很正常。等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个多月,张三还是郁郁寡欢。老婆说,张三,你是不是病了?张三也想,自己可能是病了。不然的话,怎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呢?老婆一提醒,张三算一下,自己和老婆也一个多月没做事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张三在老婆的一再催促下,去了医院。医院里有张三一个朋友,叫王五。确切地说,王五是李四生前的朋友。因为和李四是朋友,张三和王五自然是朋友。张三和王五不由自主地又回忆起李四,都说,可惜啊可惜!

王五给张三作了全面检查。先抽血化验,尿检取样,再量血压血脂,后X光胸透,做心电图。反正,该查的都查了,不该查的也查了。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

从医院里出来,张三的心情同外边的阳光一样好了起来。张三去了农贸市场,买了许多好吃的好喝的。张三决定今天好好滋润一下,过一过幸福的生活。

张三就在这个时候碰到了赵六。赵六也是张三的朋友,张三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身体状况说给赵六听了。赵六一脸的愤怒,说,张三,你好糊涂啊,你还敢相信王五?李四生前就是在那个医院做的体检,每次王五都酒气熏天地拍胸脯,李四,没事儿,你啥事儿都没有。

张三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又吊上了。分别时,赵六再三叮嘱张三,去大医院看看,啊!

张三跟单位请假,去南京。南京那边说,没啥。张三不放心,又去上海。上海那边也说,没啥。张三还是不放心,张三从上海回来的路上想,等续了假,再去北京。

后来,张三干脆请了长假,经常奔波在外地看病。偶尔回来见到单位的同事,同事们关心地问张三,啥病?

张三说,查不出来,反正有病。同事们上下打量张三,原来身强力壮的他,现在怎么瘦得像麻杆似的?

同事们不无同情地交待张三,别急啊,再好好查查。张三万分感激,抬手从深陷的眼窝里抠出一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