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变中的经典
2009-01-20
此时,“经典”一词被提及的机会如此频繁,以至于大多数人都遗忘了它的最初含义。当然,大多数人亦并不太想了解这个词语究竟在何种情况下才能被正确地冠名。我们尚未看到未来,但总是有一种处于顶峰的优越感,科技与人文发展至此,我们的目标从试图用火光照亮黑暗,到用霓虹照亮我们的夜生活,几乎每一种场合、每一种行业都可以轻易地将这个褒奖自身的词冠冕头上。“时尚界的十种经典造型”、“好莱坞十大经典电影”、“本年度十大经典汽车”……诸如此类的标题遍地可见。如今,连“经典”的词性也发生了变化,更多地作为一个形容词而非一个神圣的名词,作为一种广告性的渲染氛围,更多地超越了它的稀有性。
我们自信且无意识地随着这股潜流,将越发模糊的“经典”一步步推离它的源头。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对于“经典”的敬崇之情已完全消失,只是在众多情况下,此种敬崇之情已带上了一种浓厚的隔阂感,站在曾经的“经典”面前,不能否认的是,我们都很陌生。
如何抵抗这种陌生感?重新认出那张充满精神力量的面孔?或者说,究竟是否还有恢复“经典”的必要?是浸淫于消费文化中的人们在此时需要思考的一连串问题。除了站在边缘之上的少数知识分子的呐喊,在商业化高度发展的今天,我们还是可以看到有一些人依旧在试图做着这样貌似背道而驰的工作。作为艺术北京的另一个高端艺术品牌,在强势推出“艺术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影像北京”的同时,也推出了以“经典艺术”为主打的“经典艺术博览会”。这一聚会的任务,便是试图弥补当下中国乃至亚洲专业的经典艺术博览会的缺失。主办方希冀通过举办这样的活动,将那股强大的感染力再次回到每个人的身边。也许,是他们察觉了潜藏在这个时代内心深处那丝无法消灭的精神欲望,也许,亦是一种全新的文艺复兴,正在这个冰冻四起的金融时代,悄悄复苏。
“Classic”(经典),字源来自拉丁文的“Classic”,原义指古罗马最上等的公民,引申为“模范”,“典范”。而在汉语中,经典的第一次出现是在《史记》中,意为典范的著作当然,随着使用范围的扩大,越来越多的门类也被包括进“经典”的领域中。“经典”是一个时代中最为一流的产物,浓聚了一个历史时期的精神智慧此外,它的高度与稀有,也决定了经典必然只属于少数的特权与精英。
当洪荒般的混沌感包围着古人们的世界,“科学”这种绝对理性客观的手段尚未出场解释一切。对于眼前的世界充满臆想和幻觉,为那些不可抗拒的自然伟力所震撼,古人们怀着一种神圣崇高的心情开始建立一套玄思的艺术,认真地描摹下天地宇宙间的无量景象,使经典艺术从一开始便充满了宏大的界限,人们按照自己的想象,感应着自然赋予的讯息,创造神话。
不过在公元前6世纪,一批拒绝相信世界是由某些喜怒无常的神所创造的人在古希腊诞生,他们就是世界上最早的唯物主义哲学家。他们拒绝传统神话对于世界的解释,认为世界的本原其实是由一些物质性元素所组成。这批相信一切皆有合理解释的哲学家,极大地影响了西方世界的思维模式,促使着人们以理性而庄严的态度寻求规律与真理。因此,在人类极其漫长的一段历史中,经典艺术就这样被深深烙上了精制肃穆的色彩,这其中必然蕴含着种种规律与逻辑,即使并不一定在客观上正确,但艺术家们趋向于创造出一个崇高、安详、高雅的艺术世界,这其中包含对于人生深深的思索,寻求解答精神世界中的一切疑问,我们可以看到,与现在不同的是,在曾经很长的一段时期,人类斗沉浸于此种揭示优美、崇高以及深度的氛围中。
当然,这样宏大的作品注定了它高高在上的地位,因为要制作出如此人们想象中精妙绝伦的天作,必须要耗费极大的人力或物力。财富的集中令贵族阶层享有并引导着品味的走向。罗马教会发现了作为一种将一切幻象都实现于人眼前的方法,艺术与宗教一般有着令人臣服与哭泣的力量。艺术借由宗教展现了一个几近完美的天堂景象,站在17、18世纪的建筑与绘画面前,每个人都不能自己,时代中最出色的艺术家们纷纷被召集进这里,为上帝创作,每个凡人都在此时发觉自己的渺小。希望神圣不朽的国王与君主同样不甘落后,在神权的光芒之下,将艺术铸造进了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人类在这一时期将崇高美诠释的无以复加。而在这之后,人类对于“高尚”之美的追求似乎到了不可逾越的顶峰而渐渐下滑,人们的注意力逐渐从悲剧美中分散,随之而起的对旧有审美的质疑,逃脱与更新。按照法兰克福学派看来,自从文化工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文化自此堕落。古典主义追寻的平衡,浪漫主义追寻的激情都不复存在,替代而来的是荒诞与迷失,追求感官快感与不断复制的生产线。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得曾经对神圣如此崇敬的人,开始宣称上帝的死亡,人的终结?
到了现代主义,人对自我的建构已经完成了,或许是过分地完成了,就像当下的股市泡沫,房市泡沫,于是后现代就来了,后现代是对以前的一次反动,从各个方面进行质疑,比如福柯对历史的质疑,德里达对语言的质疑,拉康对自我的质疑。拉康说,根本就没有自我,自我是虚构的。还不仅仅自我是虚构的,利奥塔尔在《后现代状况》里总结了,其实历史、语言、科学、宗教等等也是虚构的,这一切,只不过都是叙事,叙事之外,一无所有。也就是说,我们人不过是活在一场宏大的虚构里面。这样,我们的文化大厦蓦然问就倒塌了,这是不是也很像股市房市的突然崩盘。(吴玄)这似乎能解释人对自我认识的一个发展规律,而在艺术的世界,经典艺术日渐式微,曾经被经典美学所不齿的功利性与生理快感占领了人们的视野,文化工业借助其丰富的图像与娱乐性满足了处于精神空虚与压力之下的人们逃避愿望,利用一个个身体幻想替代原先的精神独立,审美主义在与消费主义的对抗中败下阵来。
按照在英国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学者弗朗西斯马尔赫恩看来,人类社会生产方式的转变导致了经典艺术的命运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旧的农业制度普遍地自发地复制了社会的‘文化价值,而工业文明的自动化倾向却否定了那些价值,将代表那些价值的东西边缘化和零散化,现代的‘文化成了颇为滑稽的‘高雅的东西。”而主导这一变化发生的根本性因素,则是”技术与市场在文化领域的强力介入”,随之而来的一个泛审美的时代,高雅的艺术不再为少数人专有,经典审美随着全球化的趋势而变得日常化与普及化。
面对着这个浮躁的新世界,坚持传统态度的艺术家和美学家也无法避免被卷入到工业化极权的漩涡中。随着市场和资本的兴起,一切都在变成商品。艺术家的身份变得职业化,艺术必须在市场面前做出
妥协,大众文化的兴起令日常肤浅的口味同样渗入艺术的语言之中。而高科技与经济全球化使得艺术的概念扩张到史无前例的程度,时尚,音乐、卡通,影视,工艺美术,流行文化、快餐式的装饰性艺术与消费艺术接连不断地踏进了曾经肃穆庄重的“艺术”的大门。似乎曾经压在人们身上那些沉重的精神题材,形而上的追寻重担一下子卸了下来,使处于飞速忙碌状态的现代人如释重负,转而投入享受感官快乐的云霄飞车中。
人们在此时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开始懂得如何享受五官带来的快感,他们从艰深的语言世界解脱,来到了一个直观而绚丽的图像世界,一切可以想象或无法想象的景象,此刻正利用新技术、现代传播手段瞬间成真。面对一个被人们言说成“无意义”的世界,人们借由新鲜迅速的可口视觉来遗忘此种可怕的猜想,埋藏在人们体内的毁灭欲如今也可以在图像中肆无忌惮的宣泄,满足蠢蠢欲动的游戏欲。“形象就是资本”,“图像霸权”、“图像媒体就是权力”,文化工业在全球散播的廉价的美到处可见,每件商品都在告诉人们我是艺术品。在这个一切都是艺术品的商品时代,人们需要尽快缩短时间,忽略思索,直接抵达理解艺术的境界。
经典的新面貌
这令我们想到,恢复经典时代对于灵性追求是否还有可能性或者必要,科技带领人们一步步走到现今的状态似乎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过程,危机与希望并存其中,我们既不能否定技术正在制造的奇迹,也不能完全信任它所带来的所有结果。经典时代于我们而言是一段过去的历史,而记忆永远无法取代现实,面对一个现实的疑难,我们能做的是用历史中的智慧去引导未来而非纯粹的复原过去。面对这个技术时代,“人类应该做的是在对技术的信仰和对人类自身的信仰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的支点。这就要求我们以理性精神和人性关怀对技术至上观念进行反省,避免工具至上、技术乌托邦主义的痴迷,应当更关注人类的精神家园,走上技术逻辑与人文逻辑相协调发展的道路。”(傅守祥,《数字艺术:技术与人文的博弈》)这或许才是我们面对这个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所要采取的精神取向。
而从全球各大拍卖行的拍卖数据看来,相比当代艺术昙花一现般的热潮经典艺术一直屹立不倒亦不是没有原因,除去经典艺术品能有效抵御资产贬值的抗风险能力,同样还有人们骨子中对于经典审美无法拒绝的本能向往,人类必须探索超越性的存在方式,才有可能去解决日益弥漫开来的精神危机。站在一个复杂而艰难的岔路口,有人选择了望向历史深处,寻找人文家园新的可能性。此次“艺术北京2009·经典艺术博览会”的艺术总监董梦阳表示,“经典艺术北京”将全方位地整合中国以至世界范围内的经典艺术资源,成为推动亚洲东方精神的深度整合的有效方式。此次“经典北京”将展出油画、水墨、版画、水彩、素描以及古董艺术品等多种艺术门类,运用国际化的操作模式打造经典艺术交流交易的高端平台,除了推出几大学术性主题的重磅展览,也从布展上一反常规,利用当代性的展览展示和视觉设计,对经典艺术进行再阐释,给整个展会带来与众不同的视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