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就是30份报纸

尊 严

回家的路上,不知从何时起,多出一个卖报纸的孩子。他看上去有10岁左右,左腿被截肢,拄着拐杖,只凭一条腿站在那里叫卖。我从发现他起,每天都要走过去买他一份报纸。起初几天一手交钱,一手交报,很平常。

可自从那天的一件事情后,孩子卖报的方式却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位老年人,在我刚刚买了报纸要离开的时候,他找到了孩子,递过去1元钱,要一份当天的报纸。孩子把报纸给他后,老先生拿着报纸转身就走了。孩子在后面喊道:“爷爷,找您钱!”

我能理解那个老年人的想法,那5角钱,也许他当成了一种善意的馈赠,可这个孩子却单腿跳跃着追出好远,直到把那钱塞进老年人的手里。

再去买报纸的时候,孩子没有直接接过我的钱,而是抬着头,嘴里说出一连串的当天报纸主要新闻的标题,他说:“今天的副刊是E时代,写的都是数码科技的知识。叔叔,你看你需要吗,不需要的话就明天再来。”

我有些愕然,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兴趣。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在这里卖报纸,发现一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是因为可怜我才来买我的报纸的。我希望他们能把我看成一个正常人,希望他们买报纸是因为自己需要,而不是出于对我的同情。”

听了他的话,我有点惊讶。虽然这个孩子卖报纸的消息传开后,郑州有很多人会特意来看,而且众说纷纭。有很多人说,这孩子一定像那些乞讨的残疾孩子一样,是一些团伙找来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赚钱的托。可是我不相信,我把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生的一切告诉给每一个有兴趣听的人。

再后来,我发现孩子的身边多了一个纸箱做的牌子,上面写着:报纸——每天30份。这又让我觉得奇怪。后来,我和孩子熟悉起来,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孩子笑笑说:“叔叔,等过几天我再告诉你。”

几天后,我上班时又看到这孩子。他手里拿着报纸,看到我,就向我跳过来。我马上迎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了钱。

“今天不要钱的,叔叔。”男孩把报纸递给我,“叔叔,谢谢你们一直买我的报纸。我明天就开学了,不卖报了。今天的报纸送给你们。”

没想到,他竟然是趁假期来卖报纸的。他笑笑,脸上现出了一丝得意。他回头指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对我说:“叔叔,看到没,这是我用卖报纸挣的钱买的新车,以后我上学就方便多了。”

“那家里人怎么不买给你,让你自己出来赚钱买呢?”

“是我自己坚持要出来的。妈妈说给我买车,可是我不想要。我想用我自己赚的钱买车。叔叔,你说用自己赚的钱买车,是不是说明正常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有本书上说,这叫做人的尊严。”

我彻底被这个10来岁的孩子震撼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尊严有着这么深刻而清晰的体会。

送完报纸的他挥挥手,用一只脚蹬着车子,消失在人流中。

尊严是什么?尊严对这个孩子来说,就是不依靠别人的施舍,哪怕施舍是善意的;尊严就是不假借别人的手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尊严就是他稚嫩的声音读出的报纸内容;尊严就是每天30份报纸,而不是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同情去卖更多更多。

(编辑 牙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