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宠儿》中的黑人母亲
2009-01-14刘媛媛
刘媛媛
【摘要】托尼•莫里森的小说《宠儿》中深刻刻画了奴隶制对黑人造成的肉体和心灵的创伤,通过对于一个具有叛逆精神的黑人女性的刻画,讲述了黑人应该如何保护自己和重获新生的途径。作者想要强调的并非仅仅是苦难和创伤本身,更重要的是如何捍卫自己的母性进而构建自身主体意识。小说通过对女主人公塞丝的描述,阐释了造成黑人母亲一切令人不解行为的根源,苦难造成的阴影,以及如何重现记忆并最终得到解脱。
【关键词】托尼•莫里森 《宠儿》 创伤 回忆
托尼•莫里森的《宠儿》一直被视为一部美国文学经典。作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莫里森属于那个年代最优秀的作家,并且是最受尊重的黑人女作家之一,现代依然如此。第五部作品《宠儿》把她推向了一个更新的高度。评论家们也试图用不同方法,从不同角度解读这部作品,但是最为突出的恰恰是对作品中黑人女性的描述。作为一个黑人作家,作品中揭示了黑人女性在美国中受到的创伤,种族歧视,性别压迫和经济剥削等等。因此,本部作品中最值得分析的就是这段非洲女黑奴悲惨和充满血腥的记忆。
在奴隶制及美国内战后的重建时期,女主人公黑奴塞丝怀着身孕只身从肯塔基的奴隶庄园逃到俄亥俄的辛辛那提,然后面对着追踪而来的奴隶主她毅然杀死了自己刚刚会爬的幼女,为了避免女儿遭受和她一样的痛境。然而女儿的鬼魂一直充斥于房子里,对黑奴塞丝肉体和心灵上都造成了一系列的创伤和痛苦,社区对塞丝行为的不解及排斥,也构成了她屈辱的一种见证。
芭芭拉•韦尔特曾经说过,“女人是母亲、女儿、姐妹、妻子的总称。没有这些身份,名誉、成就和财富就变成了垃圾;有了它们,女人就能获得幸福及力量。”然而作为奴隶的塞丝,本身连人的基本权利都没有,生来就被当作动物对待,自己的亲人是谁都不清楚,在那个野蛮的年代,女性黑奴仅仅被当作会产生更多奴隶劳力的工具,塞丝在甜蜜之家中遭受到学校老师的侄子抢奶水事件,也恰恰证明了她作为主体人的身份的丧失。连人的基本权利都没有,作为母亲的权利更谈不上,也被奴隶制完全剥夺。作为黑人女奴,塞丝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用说兄弟姐妹了,即使知道家人是谁也无法维系关系。或者尽管拥有母亲,但是记忆也是模糊不清。
在塞丝看来,子女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一部分,她可以强烈感受到自己作为母亲的权利和义务,自身的痛苦经历使她对母亲有了更深的了解,为了保护孩子,不再经受黑奴的一切,她只身逃出辛辛那提,并经历了千辛万苦生下丹佛,到了自由之州,塞丝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行使母亲的权利了,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奴隶主的追捕化为乌有。
作为母亲,当时塞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决不能让奴隶主们带走这个小生命,而此时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结束她的生命。绝望中,塞丝忍痛杀害了刚刚会爬的孩子,此后对死去女儿的思念以及懊悔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塞丝,那种无法付出的爱也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头,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无法减轻她的痛苦。至始至终,塞丝都认为杀死女儿是正确的,是对女儿的一种救赎,也许她对女儿的爱太深,太重了。这种爱和内疚交织在一起,成为了压在塞丝身上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在回忆和忘却中经受着无尽的煎熬。
对于塞丝来说,生活中永远存在着对过去的反抗,以及修复奴隶制所造成的创伤,她所采取的方法就是不再回忆,竭力遗忘,因为在她看来回忆往往会带来更多的伤痛,而绝不是解脱。这种思想也恰恰来自于甜蜜之家教给她的‘一课,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也正是因为那一堂课,塞丝得到了她屈辱的标识,“背上那棵树”。从那以后塞丝懂得了作为奴隶,要学会对自己的伤痛保持沉默,遗忘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方式。
对于杀害自己幼女的事件,塞丝一直无法恢复。所以当小鬼魂以人型出现的时候,塞丝坚定的认为这就是死去女儿的化身,塞丝以“宠儿,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为开篇进行了长达五页的内心独白,其中充溢着塞丝对宠儿的母爱,对重新归来的喜悦,交织着对自己没有母爱的童年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回忆。并且心甘情愿的为她付出一切,而这一切行为使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在塞丝看来,宠儿是使自己获得解脱的一种途径,宠儿的归来使她相信她完全可以重新成为一个合格称职的母亲,使得她能够具有一种面对被压制和抹杀的黑人历史的勇气,她可以在宠儿的面前谈论着以前痛苦的经历,尽管痛苦,但是在塞丝看来这一切陈述都是一种解脱。
正是因为对宠儿的愧疚和寻求解脱的愿望,使得塞丝付出所有来满足宠儿的任何要求,在读者看来塞丝其实是又重新走入了一个新的“奴隶制”,由她女儿亲自设立的这么一个牢笼。最后塞丝越来越虚弱,而宠儿却因为塞丝的爱而愈发膨胀。
塞丝的错误在于她坚持认为即使她不和宠儿解释任何事情,宠儿都是会理解谅解她的。所以她把获得解脱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宠儿的身上,而这一切恰恰是错误的。虽然宠儿确实从某种程度上说令塞丝得到了些许解脱,但是更多的是使塞丝重新走入了宠儿设置的“牢笼”。因此当宠儿消失的时候,塞丝“爬上了床,想要就这样结束了她的一生。”没有了宠儿,塞丝觉得生命了无意义,创伤和迷茫再次侵袭。
事实上塞丝如果想要获得真正的解脱,唯一的途径就是勇敢面对过去的回忆和创伤,学会重新获得自我意识,接受过去,消除创伤和迷茫。
残忍的奴隶制无情的剥夺了作为母亲、妻子、儿女和姐妹的一切权利,黑人女性,作为一个弱势群体,遭受的往往是无法想象的,在这些苦难面前,有些人逆来顺受,选择了放弃挣扎,而有些人顽强反抗,甚至采取了极端行为和做法。然而,逃避仅仅只可以被看做一种权宜之计,绝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治疗创伤的方法。莫里森在小说中特别强调了黑人社区在黑人女性摆脱痛苦创伤过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作者将这一切都归纳于黑人的民族性和凝聚力,其实,整部作品不仅仅是为了控诉罪恶的奴隶制所造成的后果,更是用来强调黑人女性的生存价值,要学会重新认识自己,不被忘却,并用爱和谅解团结起整个黑人民族,重新获得生活的信心,加强作为黑人女性,母亲的理解和体会,进而创造更美好的未来,这才是托尼.莫里森真正想要借助这位伟大的黑人女性来传达的信息。
参考文献:
[1]Gina Wisker (ed.). 1993. Black Women's Writing. London: The Macmillan Press Ltd., 1993.34.
[2]Barbara Welter.Dimity Convictions[M].Athens:Ohio University Press, 1976.
[3]Toni Morrison.Beloved.New York: Alfred A. Knopf, Inc., 1987.200.
[4]Toni Morrison.Beloved. New York: Penguin Books USA Inc, 1991. 3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