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我们的远方呢
2009-01-14陌上阡绪
陌上阡绪
1
我不知道这样到底还算不算是暗恋。即使没有人说破，我喜欢远方这件事也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其实喜欢远方的人并不少呢。我躲在这些女孩子中问，仿佛玫瑰丛中的一株野草。嗯，没错，起码我是这样想的。我没有拔尖的成绩，没有富贵的出身，没有漂亮的脸蛋，甚至连女孩子特有的娇小可人都没有，就像影予一样理所当然的存在而又不值一提。然而远方对我的特别的照顾让我有了小小的骄傲和欣慰，再或者，根本就是一场麻烦的开始。
2
我问远方，你为什么要叫远方啊?他得意地一挑刘海，你难道不觉得我的前途会无限广远么?我只顾伏在桌子上傻笑，阳光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洒在他清秀的面庞，看得我心乱，慌忙将头埋在成堆的课本当中，不再做声。他困惑地问，齐默你怎么了?我摇摇头：“放学了。”
我们就这样维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若无其事地拌嘴，一路欢笑一路隐忍的伤痛。
也许会痛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我不确定远方对我到底是怎样的看法。更确切地说，是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想，远方会愿意我守在他身边。丫头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齐默你傻不傻，霸着这么好的条件你不好好利用，难道要等你的白马王子投向别人的怀抱?我只是安静地笑，没有回应。心里的难过却翻江倒海一般。
什么叫做“我的白马王子”?远方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啊，而且，以后也绝对不会的。他的身边应该有一个能好好待他的，优秀的女孩。我需要做的只是在他找到那个人之前乖乖陪伴他就够了。
3
国庆节的晚上。
电话尖锐的铃声刺破即将凝固的寂静。我从蒙眬的睡意中惊醒，屏幕上，远方的名字欢快地跳跃着。
“齐默，我在你家楼下。出来吧，外面的烟火很漂亮哦!”
“可是我……”
“给你30秒，否则我上去扛你下来。”
“哎……”
也那端的忙音此刻竟然也充满着喜悦的味道。不知怎的，他看似不解人意的要求却扯出我无法言喻的幸福感。
4
墨蓝色的背景下，烟火一团团绽放，绚烂得有失真实。现在，我正坐在远方身边呢，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是不是所谓“近水楼台”?如果以住在同一社区来看。
我淡淡地微笑。小心翼翼地偷瞄远方，他忽闪的眼睛倒映着斑斓的色彩，心跳就乱了节拍。远方突然转过头来，我匆忙向一边侧过身去，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他毫不同情地笑起来。
一对白眼丢过去。
“你还真是笨得离奇。”
“我要是摔下去会有人心疼的。”
莫名，听到这句话远方竟沉默起来，久久地盯着我，既而提高了声音问是谁啊，我拍拍他：“我爸妈，算不?”他恶狠狠地回瞪我：“算你个大头鬼!”我笑得天花乱坠，无意间的一瞥，看到远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他望着深邃的夜空，好久，轻声说：“其实，我也会心疼的。”
我故作镇定，却忘记了回答。气氛变得很微妙，谁也没有再接话，只有烟花一丛丛升上去炸开再一缕缕落下来熄灭。
5
我想我有些确定了远方的心意，然而一直生活在自卑中的我选择了继续渺小地生活着。
这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都躺在洁白的色彩中。妈妈说，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我连连应声，趴在窗台上，看路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可怜谁家的小狗在这雪中迈不开步子，不得不一蹦一跳地艰难前行。
吃早饭，然后收拾东西。
本以为在这样的节假日，我可以有充足的理由猫在家里偷懒，偏偏学校周年庆的策划书至今都未完成。一路颠簸，到江潮家。
江湖揉着矇眬的睡眼，埋怨着：“齐默，你来这么早做什么?不是有一整天的时间么?”
“我可不想在这里陪你浪费我宝贵的休息时间啊江大少爷。”
他笑起来，慵懒地应着：“是——”
有江湖在的日子里，永远都是忙碌的，我这样想。不明白，学生难做，好学生更难做，但我这样的中等生，竟然也如此不得安宁。天晓得老师到底是怎样想的，会让我来做这种工作，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这恼人的计划。
在纯白色拥抱的九天里，我的生活，被学习、细碎的工作和江湖挤满。
6
晚自习后，照例应是远方送我回去的，可是，今天没有。
他在校门口，发短信息给谁。我站在他面前，但他没有抬头看我。
“今天……”
“今天……”
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还是远方先打破僵局：“今天不送你了。我和别人约好的……”
“我知道。”
“那你……”
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江潮很合时宜地出现。我几步跑过去将他拖过来：“有江潮送我，没关系。”那一刻，我瞥见江潮的错愕。既而很快被镇静取代。他连连点头说远方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代你做一回护花使者。远方麻木地说了声谢谢，走开。
呆呆地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吐不出来。
远方，我看到了。
其实，我看到了，但不是故意的。
那条讯息是：某个喜欢了别人的白痴，我喜欢你。
是么，原来那个女孩，你找到了啊……
江潮的声音又一次飘过来，虽然温和，在我听来竟是那么犀利：“齐默，你在哭么?”
7
远方的生日聚会办得很热闹。
人缘好不是坏事吧，我笑着，日光投向人群中央的他，突然就生出几分嫉妒来。他同身边的人吵吵闹闹，没有注意到站在这里的我。
丫头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让我觉得很不自在。从一开始，她就是一副欲占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几番，终于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齐默，远方他，有女朋友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被触动了。但我还给丫头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嗯，很好。”然后看到她心疼的表情。
“齐默，你没有遗憾么?”
江潮在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不远处的两个人。
“有什么可遗憾的?其实，我已经知道，远方有喜欢的人了。那天在校门口，我有看到他写的讯息。”
“那你有没有看到收信人是谁?”
“答案不是在这里么?”
“你以为是她?那信息根本就没有发出去，其实……”
我猛然站起身来，在江潮诧异的目光中跑出了欢乐的人群。
为了什么?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我害怕听到江潮接下来的话。在黑暗中的奔跑，我用一种恐惧驱逐另一种恐惧。不断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然而我没有回头，任泪水同一颗拼命跳动的心一起狂奔，任呼喊声隐匿在身后的漫漫长路。
6
再次见到远方，是很久以后了。
我和远方都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喜欢的人，于是以为就算彼此喜欢又怎样，只要对方了解就够了。
可是，我错了。
我忘记了役有盛火地宣扬并且承认的感情是脆弱的。在时光一点点流逝中，我们也仅仅是不断提心吊胆地猜测着对方的想法，却无法确定。于是总在怀疑，于是摇摆不定，于是渐渐放弃。
我目送着女孩牵着远方的手渐行渐远，笑着。丫头握着我微微颤抖的手，那样紧，说齐默你不要难过，这样见异思迁的男生不值得让你伤心。我说不是那样的，远方不是那样的，因为我们还太年轻呵，有那么多那么多不能懂得的事情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在那一天远方回望我时心碎的眼神中。
对不起，远方，一切都是我的错。
“嗯，很漂亮，比我适合呢。”
泪如雨下。
9
我们还是会见面，即使仅仅客套地扣打招呼。
我们还是会一起吃饭，即使他身边多了一个女孩。
我们还是会相伴出游，即使他的遮阳伞再也不会为我而撑。
就当作闹剧一场吧，我开了自己的玩笑。那么，就让它按照远方的想法演下去——
从头至尾完完全全是误会，我仅仅作为远方的朋友，最最普通的朋友，只是不小心被流言盯上的可怜的丫头，当王子找到，真正的归宿，谣言不攻自破。我想我再不能说出喜欢了，我希望他过得快乐，这便是我以曾经那样喜欢他的人的身份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仅此而已。
编辑孟广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