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冬眠

鲁　一

闹钟响了七遍。

乔也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星期天的早晨像是光的聚会。“妈妈!”叫了两声没人回答，便起身。客厅里一片狼藉，椅子都倒了，地上都是玻璃片。乔也跨过那些障碍看到茶几上爸爸的留言也儿，这两天自己在家要安分一点。

纸条下面爸爸留着100元钱，爸妈又吵架了，乔也叹了一口气把客厅收拾干净。爸爸一定又气得躲办公室了，妈妈一定又去了舅舅家了。总是因为琐碎小事吵架，乔也怪自己昨晚怎么睡的那么死，连爸妈吵架都不知道。或许是想逃避吧。

当一个人想逃避的时候，他会对他眼前的事一无所知。

下楼扔垃圾的时候乔也才想起自己忘了加衣服。天变得好冷好冷。这个城市被冷空气覆盖，像是自己。冷到极点。

就算这个城市变得暖和了发生热传递了自己还是会很冷吧!

垃圾袋里的碎片当当的响着，在上午空旷的街道上留下回音。碎的不只玻璃片。还有爸爸的妈妈的心。

也有乔也的。

扔完垃圾到家的时候小然来了电话。

“乔也，你在家啊?作业做好了没?哎!你有空都不上QQ啊?快上线!我不花电话费和你聊了，一会儿在QQ上你把作业答案传给我哦!拜托了!”说完挂了电话。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在小然这个富家千金面前，自己只能被命令。

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是。

上电脑连接网络的时候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网络连接失败。您的网费不足，请自行付款。

看，连电脑都欺负自己。

都命令自己。

在没有生命的机体面前，你也什么都不是。

乔也去了网吧。

他刚打开电脑，网吧就断了电，然后在浑浊的空间里乔也听到人们的谩骂声，是那么的刺耳和不堪。

乔也一直在网吧里呆着，看着染着鸡毛色头发的男孩在逗妙龄女的开心。直到三点钟电来的时候，乔也才上了QQ。

QQ安静的灰色头像证明着别人不在线，证明着他想让你知道他不存在。

这是这个年代沉默的倒影。在QQ上沉默。隐身和离线都是一种逃避。

因为时间过了太久，乔也被小然骂得狗血喷头。乔也没做任何解释。最后一个字打完时乔也如释重负。原来自己和小然在一起会那么大的压力。

在网吧泡了太久乔也吸进了太多的二氧化碳太多的二手烟，他在四点钟从网吧逃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乔也才发现自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哪里都去不了。正当他在繁华的街道边数汽车时，有人来发传单，传单的大致内容是某个快餐店某种食物又降价了。乔也不屑地把传单扔进了垃圾桶。

降价的东西都是用来吸引人的。

你可以吸引任何人除了我。

在我的心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欣赏的。

我已经心如止水已经是乞丐了。虽然我有100元钱。

这个城市华灯初上的时候，乔也坐在了天桥上。

街上氤氲的雾气把霓虹的光泽掩盖了。红绿灯不时地替换着。永远有穿着睡衣的女人在街上狂奔，还有一脸憔悴的乞丐沿街乞讨。

汽车拂过霓虹，越走越远。这是这个繁华的城市中最常见的错过。

这个世界有人富裕，有人贫穷。

有人快乐，有人忧伤。

小然这个时候来了电话·“乔也，你有没有50元钱?我的金库现在被我爸囚禁了，星期三是段大头的生日，我要买礼物给他啊，不多不多，你借50就行了，有没有啊?”

听得出小然满心期待，乔也不好意思说没有，便答应了。

末了，小然坠一句，“那你明天上学必须带给我啊!”

乔也往家走的时候路过必胜客，他不经意一瞥竟看到了妈妈。妈妈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陪一个小女孩吃披萨。那个男人不是爸爸，是妈妈的上司。

那个男人离了婚带着个小女孩过日子，然后他和妈妈好上了。

几天来爸爸妈妈吵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妈妈想离婚，爸爸因为乔也还小不想离。

乔也突然问很想哭，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吃过必胜客，每一次他想吃妈妈都说太贵了，等你考试考了班级第一妈妈再带你去吃。

这么多年来，乔也考了无数个班级第一，妈妈却从来没带他来过。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谎言。

骗了无数个人。

对面的服装店突然响起了莫文蔚的歌，“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也许妈妈对自己承诺考了第一就有奖赏只是因为没把握。

也许妈妈曾经对爸爸承诺爱他一辈子不过也是因为没有把握。

乔也安静地听完了这首歌，分别给爸爸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你们离婚吧。”

编辑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