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雪

米　白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

中考前一天,准考证在混乱的记忆里凭空消失。我愣了很久,然后翻遍记忆里每一个地方,却一无所获。

眼光落在一个抽屉上,我知道那是最后的希望。用手指勾住抽屉下面的凹槽,轻轻拉动,这一刻,时间仿佛戛然而止。

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钱包,几封用稚嫩笔迹写的贺卡,一枚锈迹斑斑却被檫拭得一尘不染的尾戒,一条把鸳鸯绣得像母鸡的手绢……那些记录着我一点一滴成长足迹的小物件统统都在这里,我知道那是你珍藏起来的。你和我是如此相像,总是喜欢珍藏那些细微的感动,即使是一些已经被腐蚀了的记忆。

我用手指轻轻抚摩它们的时候,心里忽然变得一片柔软。我想起了那些躲在你怀里撒娇的日子,那些我的小小礼物逗得你笑颜如花的日子……

已不记得有多久没再缠着你讲故事,不记得有多久没再牵着你的手一起过马路,不记得有多久没再向你倾诉委屈,不记得有多久没再给你写信到深夜。不记得了,统统不记得了,可是你却还捧着我送你的一点点回忆感动着。这让我,很歉疚呢。

我用手掌拭去眼角的泪水,微微转身去看厨房里为我忙碌的你。你居然已发如雪。记得一年前我们一起拍照的时候,你仍是青丝满头。是什么时候啊,什么时候你的青丝已经成灰,一夜之间白了头。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你也会老,你也会变得越来越怕寂寞,你也会因为我叛逆时的一句话而躲起来偷偷地哭;

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你对我的宠爱,你在被我气到哭的时候举起的手却仍不舍得打下,在我任性地想吃糖的时候在雨夜跑出去为我买;

直到这时候我才体会,你被亲戚朋友骂“慈母多败儿”时的无奈,你在穷到买不起米时把我送到条件较好的小姨家时的痛苦……

忽然有温暖的月光照进来,照在你那在我发间穿梭的手指上,于是你我的爱,在月光下变得完美。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你牵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用虚弱的声音告诉我,你没事。我拿起手上那刚刚从你嘴里取下的温度计,近乎崩溃。我试图让自己用平静的声音和你说话,没想到却朝你吼得声嘶力竭,“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体温计都快要升到顶了你还说没事,那你认为怎样才算有事啊!”你张开嘴,刚想说什么,我却转过身不再看你,眼泪在你视线的死角一下子掉下来。我承认我又逃避了,我们都不是勇敢的人。

翻箱倒柜,我开始满世界地寻找你的药。我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却一无所获,留下的,只是见证着我紧张的满地狼籍。

我忽然就想起了5岁那一年,你抱着我满街求医的画面。你跑得很累,可是却没有停下蹒跚的步子。你用焦急眼光看着你怀里发着重高烧的我,不断用手试着我额头的温度,甚至要急出泪来了。

街上没有一个人帮帮你,帮帮我们,他们或同情或漠然地看上我们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可后来你却一再和我说,别怪他们,要怪就怪我没用。你看你就是这样,总为别人想这么多,却苦了自己。

我体会很多,却始终没办法把那句谢谢说出来,即使是现在……

跑到床前,我只说了一句“等我”。

在雨里奔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想的只是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不能没有你。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一栋白色的建筑,那个充斥消毒药水的地方。我进去说了地址,让他们去救你,然后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我听见你的声音,你红了眼眶看我,你说,笨孩子,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然后我们相视而笑,我说,唱首歌给你听吧,手机流淌出淡淡的旋律,我低声吟唱: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啦儿啦啦儿啦啦儿啦儿啦……

编辑/张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