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会议前后的陈去病

张左一 陈 瑾

多少年来,有些人认为陈去病与西山会议有染,他在南社的地位也逐渐由一号人物降为二号,甚至三号,使他蒙受了不白之冤。对历史人物的评说须以史为据,经过十余年的搜讨,我们终于找到了那段历史真倪,现如实摘抄,供读者和学者思考评说。

在经历了陈炯明叛变、韶关北伐半途而废和曹锟贿选等重大事件后,1924年1月1日,孙中山毅然发表《中国国民党改组宣言》,1月20-30日届广东高师礼堂亲自主持召开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主张国共合作,选出的25名正式中央委员、17名候补委员中,包括谭平山、瞿秋白、毛泽东在内有共产党员10人。会后,国民党便开始实行改组。5月,陈去病奉命任江苏临时省部委员,并在松江成立省部,由朱季恂、侯绍裘(共产党员)、陈去病、秦毓鎏等7人组成执行委员会,后迁至上海法租界望志路永吉里34号,江苏各县党务得次第成立进行。不久,松江、吴江、金山、宜兴、丹阳等八县党部成立,青浦、南通、江阴三县成立了临时党部。

9月3日,直系军阀江苏督军齐燮元出兵攻击皖系军阀浙江督办卢永祥,江浙军阀战争爆发,为直奉大战前奏。孙中山联络奉系、皖系缔结反直三角同盟。陈去病立赴上海,发起组织江苏民治建设会,掀起民政运动,支持卢永祥打败齐燮元,将直系赶出江南,南社之友纷纷响应。

11月24日,江苏省党改组基本结束,开始各县改组。孙先生应临时执政段祺瑞和冯玉祥之邀北上,商谈合作,陈去病则受命检查清宫古物委员,随孙先生之后航海北上入燕,筹建“清宫古物博物院”,江苏省党部由柳亚子充实。时《浩歌堂诗钞》正在杭州排印,北上前,陈去病专程赴之,嘱徐自华、姚鹓雏、徐小淑等汰其繁芜,详为校正并补缀数十。

孙中山北京病危期间,陈去病急北上,1925年3月12日上午9时30分,孙中山病逝于北京协和医院。陈去病立就《哭孙总理》一律。当晚,宋庆龄、孙科、汪精卫、何香凝、张静江等讨论后事,谈到孙中山生前曾说过要葬紫金山,但都不知确切位置在何处。陈去病便忆述了1912年初,孙中山任临时大总统时与数人打猎,于南京郊外半山寺休息时,盛赞此处山水相对,气势恢宏,比明孝陵还要好,并说:“等我他日辞世后,愿向国人乞此一抔土,以安置躯壳尔。”听罢,众人凄然立悟,遂要陈去病写篇考证性文章,公布于众。陈去病驾轻就熟,写下《紫金山考》发表于当时的各大报纸,又以南京成贤街浮桥南首之林森寓所为南京办事处,不停往返于北京、南京,勘察基地。同时成立孙中山先生葬事筹备委员会,确定北京铁狮子胡同为行馆,秘书股为汪兆铭、戴传贤、邵元冲、陈去病,常务室第一组邓家产为主任,陈去病为副主任,还有谢无量、吴稚晖、于右任、杨杏佛、吴玉章等人。

3月15日举行大殓后,灵榇由协和医院移至中央公园社稷大殿,民众护灵致哀者逾十万人。

4月2日,孙中山灵榇改为铜馆,移至西山碧云寺,暂厝塔内,送殡者数十万人。

4月4日,国民党驻京中央执行委员会推定汪精卫、张静江、林之超、于右任、戴季陶、杨沧白、邵仲辉、宋子文、宋庸之、叶楚伧、林焕廷、陈去病十二人组成葬事筹备委员会,筹备处设上海。

陈去病陪同宋庆龄、孙科诸人到南京登紫金山实地踏看,最后确定中山陵地址。

4月12日,徐自华、陈去病、徐小淑、姚勇忱、王金发等为纪念秋瑾在上海创办的竞雄女学,举行祭悼大会,陈去病前往演说。

4月18日,葬事筹备处在上海正式成立,陈去病多次往返于沪、宁、京之间,最后选定紫金山二茅峰下盖山之主峰,西至明孝陵,东至灵谷寺,南临钟汤路,北至山巅,占山地纵横各二华里,墓道马路及沿路纪念建筑用地约二千亩。内除墓道南段民地数百亩外,余均公地,共一万二千余亩。在征得宋庆龄同意后,筹备处于4月23日(农历四月初一)议定方案,开始测绘。

是年夏天,南京各界在东南大学(陈去病任国学系主任)体育馆开追悼大会,陈去病赴会,慷慨演说,南京各界对于革命主义因之印象深刻。

8月20日,密友廖仲恺遇刺身亡,又一丧事。

9月16日,中山陵墓设计图评判,共收到海内外应征图案四十余种,陈列于上海大洲公司三楼。各意见书20日前交筹委会,20日下午2时,在大洲公司三楼召开孙氏家属及筹委会联席会议。出席人为孙夫人、孙哲生及孔庸之、林焕庭、叶楚伧、陈去病、杨杏佛等,根据征求条例及评判顾问意见详加讨论,初步决定得奖名单,同时决议所有应征图案在大洲公司公开展示至26日,并在上海各报登载广告。中西各报对此均有评论。27日下午4时,筹委会和孙氏家属在北成都路广仁里张家宅再举行联席会议,经长时间讨论,一致以吕彦直之图案简朴坚雅且完全根据中国古代建筑精神而为第一等奖,并请吕为建筑师,支持计划建筑详图及监工事务。

此间,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久居黎里的柳亚子经陈去病、叶楚伧介绍加入改组后的国民党,便“热心党务,在吴江积极组党活动”(柳无忌等《我们的父亲柳亚子》)。据《新黎里》载,1925年6月17日召开国民党吴江县党部第八次会议,常务委员柳亚子、沈眉若(毛啸琴代)等五人出席,会议记录称:“捣乱南京市党部成立大会的罪魁,反革命派首领范冰雪,近复嗾歙抗搞不履行登记手续,未经取得党员资格之沈进、陈去病、何海樵三人,自称临时省执行委员(按:陈去病随总理北上,柳亚子充实,且当时省临执委也未撤销)擅开会议,欲将省党部迁往南京(陈去病南京建党,早定为迎接总理北上、为定都南京之准备)。已由本县党部通电中央及各省各级党部,主张将范冰雪永远开除党籍,并严令训戒沈进、陈去病、何海樵三人,在未得取得党员资格之前,不准预党事。”

其二,1925年11月28日《民国日报》刊登了中国国民党江苏临时省党部执行委员会支持西山会议的通电,电称:“北京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四次会议诸公鉴:奉电知连日开会,同志纷集,无任欣慰。自共产党徒假借本党名义,肆行残贼,以图捣乱,由是吾党总理毕生艰苦创造之三民主义,完全受其蒙混,而不能大白于天下,甚用心之毒,为祸之烈,至堪痛愤。兹幸同志忠清亮直,不屈不挠,南北一心,弘开斯会,热肠侠骨,钦佩良深,而要非先总理在天之灵有以阴相而默佑之,孰克至此!尚望确遵遗嘱,努力进行,务使国民革命旦晚实现,以完成此三民主义,一面并肃清内患,攘除奸凶,毋任魑魅魍魉之徒依然窃据阃奥,坏我政纲,庶几澄清了待而正义日昌,曷胜大顾!临电不胜迫切屏营之至。中国国民党江苏临时省部常务委员会沈进、刘汉川、范冰雪,执行委员陈去病、秦效鲁、何海樵、顾子扬叩。沁。”

接着,中央执行委员会决议,葬事筹备委员会与家族代表商定后开始办理,最先着手者为圈地、包工投票、施工等事,并定3月15日(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举行中山陵墓奠定典礼。陈去病又受委编纂《总理哀思录》。

而此时,西山会议于上海自行召开“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陈去病仍缺席,虽被推选为中央监察委员,却从未到任。

1927年1月1日,北伐军占领武汉,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亦迁至武汉,全国革命重心自然地由珠江流域移至长江流域。但蒋介石企图控制党政军大权,借口政治应配合军事,党中央应和总司令部在一起,而总司令部在南昌,他便提前一天宣称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迁至南昌,遭国民党左派和共产党人反对,而上海的西山会议派又支持蒋介石反对武汉,形成沪、宁、汉三足鼎立局面。总理尸骨未葬,国运竟至此,陈去病深恶之。

1927年4月,蒋介石在上海发动“清共”,于18日宣布国民政府在南京正式办公。武汉国民党中央则开除蒋的党籍,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四十人联名讨蒋,宁汉分裂。

见上海西山派一批老友附和蒋介石,连葬事委员会竟也“加推蒋介石等七人”为委员,陈去病深恨蒋介石等违反中山遗教,发誓“终身勿与蒋氏共事”,一怒之下辞去葬事委员,于《哀思录》告成之际便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