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克什米尔船屋
2009-01-06任彦
夕阳下的达尔湖 任彦摄
热闹的水上市场
本报驻印度特派记者 任彦
提到印巴交界的克什米尔地区,多数人联想到的恐怕是火光和爆炸。当《环球时报》记者只身进入这个被战争笼罩着的地区后,却意外发现了它的宁静和世外桃源般的美。
昔日“亚洲小瑞士”成了“生命禁区”
从新德里乘坐飞机一个多小时便到达斯利那加。斯利那加是印控克什米尔地区的首府,位于印度首都新德里西北约700公里处,海拔1700米。记者乘坐的航班乘客很少,外国人更是少得可怜。
据同机一位克什米尔人介绍,由于克什米尔恐怖袭击不断,游客大都不敢前来。斯利那加机场不大,周围布满了军事设施。出机场时被一名警察拦住,问我登记了没有,我很奇怪地反问:“登记?!”他把我领到一个柜台前,递上一个小本说:“外国人都要严格登记。”登记表上有很多栏目,如姓名、护照号、签证号、从哪里来等。对方特别提示说:“为了安全,你必须填写下榻的旅馆。”我说:“还没联系住所。”他马上让我到对面旅行社找一家宾馆,我过去随便记了个名字,过来写好。他看后点头说:“可以走了。”
之所以没有预订宾馆,是因为早有打算,想在船屋上过夜。船屋是斯利那加一道独特景观,虽然比不上旅馆安全,但值得冒一次险。
斯利那加街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出租车司机是当地一名穆斯林,他告诉我,这里素有“亚洲小瑞士”之称。但由于战火和恐怖活动,现在几乎变成了“生命禁区”。他说,“我们这里自古是一个独立王国,文化语言、社会习俗都和邻近的印度其他地区不一样,倒是更像西边的阿富汗和伊朗。这里的居民大部分是穆斯林,讲克什米尔语,肤色白皙,眼睛发绿。”
有趣的是,克什米尔男子一年四季都喜欢戴椭圆形的皮帽,女子则包着色泽鲜艳的头巾。不管男女都是一件宽大的袍子。天气寒冷时,人们会把手缩进袍子里,有时手里还会提上一只芦苇草编的小篮子,里面放着热水袋子。乍看好像个个身怀六甲一般。
船屋见证殖民历史
印度莫卧儿王朝一位皇帝曾说:“要问人间天堂在哪,就在克什米尔的达尔湖上。”我们的车在依山傍水的斯利那加城里疾驰。行至城东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明镜似的湖面铺展开来。司机说:“达尔湖到了。那些大船就是你要找的船屋。”
据介绍,当地船屋共有1400多家,按档次分为5类,最豪华的一晚价格是3000卢比(当时1美元约合40卢比)。船屋本是当地的主要收入来源,但由于战乱频仍,很多船屋都挂上了出售的牌子。我在一家名叫“天堂岛”的华丽船屋前停下。这个船屋雕梁画栋,挂着彩灯。走进去,是一溜排开的四五间客房,每间客房都有卫生间,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船头外面还带了一个纳凉平台,感觉别有洞天。
安顿好后正值午饭时间,船屋提供的都是当地菜。我一看就想吃:土豆炖牛肉、清蒸鱼、腌酸菜、米饭,这些食品在新德里可很难吃到。新德里大多是印度教徒,视牛为神物,根本不吃牛肉。新德里的鱼不是油炸,就是用浓浓的咖喱汁浸泡,而这里的鱼做法比较清淡。
据介绍,船屋的历史要追溯到英国殖民时代。当时尽管整个印度被英国统治,但是克什米尔并不在其统治区内。那时候,克什米尔土王非常强悍,明确规定英国人不能在当地买地建屋。英国人只好想出在水上建船屋的主意。直到20世纪前半叶,这里的1000多家船屋都是人满为患。听着哗哗的水声,我仿佛回到了达尔湖往日的辉煌中。船屋主人的一声长叹惊醒了我,“1947年印巴分治后,克什米尔的宁静便消失了,达尔湖这颗克什米尔的明珠也逐渐暗淡下来。”
做生意爱动手不动口
说到做生意,我感觉尼泊尔人最憨厚,而克什米尔人却是天生的奇才——这里的男人除了温文有礼,最大特点是有耐心,推销东西不厌其烦,而客人却很少能在价钱上占到便宜。在当地有名的水上市场,一个兜售披肩、地毯和藏红花等特产的小船紧紧跟着我。卖主大声说:“有最好的克什米尔披肩,都是手工编织的。”这倒不假,克什米尔的“开司米”毛线闻名遐迩,取自喜马拉雅山上长毛羊下巴处最柔软的毛。用它织成的高级羊毛披肩柔软得可以穿过戒指。有人一辈子就编织一条这样的披肩。
最有趣的要数克什米尔人之间的交易方式。我看到卖方嫌杀价太低正欲拂袖而去,却冷不防被对方拉住衣袖,差点连人带船翻掉。想买就说嘛,干吗动手动脚?!原来这水上市场讲究讨价还价不动口,全靠两人比划指头,就像哑巴市场一样。
泛舟在达尔湖上,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充盈心灵的都是惬意。有人说,达尔湖是克什米尔一滴美丽的眼泪,没有因战争而改变。晚上躺在船屋舒适的木床上,听着飘过的船桨声,我逐渐进入了梦乡。那一夜,睡得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