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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与亚太安全:历史、现实和中国因素

2008-12-29李益波

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 2008年1期

  [内容提要]在印度“东向”政策第二阶段实施过程中,积极参与地区安全事务成了其显著特征。印度全面进入亚太,必将引起该地区权力分配、利益分配的新变化。与此同时,印度的安全观念和战略意图却模糊不清。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印度仍会继续在“多极化亚洲”目标的指导下开展大国平衡外交,其走向将直接影响亚太安全格局与中国周边环境。
  [关键词] 印度 亚太安全 多极化亚洲
  中图分类号:D835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369(2008)1-0092-07
  
  20世纪40年代,尼赫鲁提出“亚洲团结”的理念,但由于冷战的蔓延以及亚洲内部的虚弱和猜疑,这一理念并未成为现实。60年后的今天,当印度以崛起的态势进入亚太时,机遇与挑战迎面而至,印度的亚太战略却在“十字路口”徘徊。随着印度在亚太利益的拓展以及印度与亚太大国关系的全面改善,印度将会构建一种怎样的“亚洲安全观”,它会在亚太安全中扮演何种角色、发挥什么作用?本文共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从历史的角度分析印度自独立以来亚太政策的演变;第二部分概括介绍印度“东向”政策第二阶段的实施情况;第三、四部分是本文的重点,着重分析印度的意图、战略选择倾向及其对亚太安全的影响;第五部分做简单的结论。目前学术界对该课题的系统研究尚不多见,希望本文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历史的视角:亚太安全的“边缘人”
  
  早在独立之初,尼赫鲁就为印度确立了争做“有声有色大国”的宏伟目标,印度历届政府亦为此作了不懈努力。两极格局的终结使得印度由美苏竞相拉拢的“战略宠儿”地位一落千丈,“乃至连有影响的地区大国的地位都不大容易得到认可”。整个冷战期间,印度曾有两次机遇向亚太扩展影响,但由于主客观原因,它都没有抓住。直到1991年,印度的势力影响仍囿于南亚次大陆,在亚太地区被全面边缘化。
  上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中期,作为亚洲率先取得独立的国家,印度自信心大增,以亚洲“反殖民运动旗手”和“东西方阵营的桥梁”自居,积极参与亚太安全事务。期间,印度积极参与调停朝鲜战争、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这些重要活动使得印度在东南亚享有较高威望,而印度因此赢得的道义形象在万隆会议达到高峰。除了道义影响之外,印度还积极参与联合国的维持和平行动。此时的中国和日本,均受制于国内外各种因素,缺乏参与国际外交事务的正常渠道,二者在亚太安全中的影响力极其有限。1964年美国出兵越南及1965年印巴战争的爆发,迫使印度放弃了在印度支那的“维持和平”行动,重新把注意力集中于国家安全。
  1971年,印度在苏联的支持下,成功肢解巴基斯坦,确立了在次大陆的战略优势。70年代,美国在全球战略的收缩,中国国内局势的动荡,印度在“英迪拉主义”的指导下,依仗其逐步壮大的军事力量,地区霸权主义野心逐步膨胀。在苏联入侵阿富汗和越南侵占柬埔寨等影响亚太安全的重大问题上,印度与苏联、越南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结盟。80年代末,印度海军推行“远洋控制战略”,印度的扩张性战略以及军事冒险行动(如出兵斯里兰卡)使得东盟担心其成为地区安全的潜在威胁。马来西亚前国防部K Ahmad Rithauddeen指出:“印度必须向其邻国包括马来西亚和其他东南亚国家表明,它没有任何介入该地区事务的企图。”在此背景下,东盟国家不得不借重美国在西太平洋的海军力量以阻止印度的扩张。
  冷战期间,印度在亚太安全中发挥的作用有以下几个特点:①从地缘政治角度看,印度关注的范围未超过东南亚地区。无论是介入印度支那事务还是海军的远洋控制战略都体现这一特点。在印度战略思想家的眼里,东南亚既是阻止外来大国进攻的“缓冲地带”,也是印度向两太平洋扩大战略影响的再要“跳板”。②印度政治精英始终对东亚事务有着浓厚的兴趣。由尼赫鲁提出的“亚洲联邦”(Asian Federalism)和“亚洲团结”(Asian Unity)思想里,印度要在新兴独立的亚洲国家中扮演一个“领导”角色,使整个亚洲摆脱美苏冷战的旋涡,成为一个真正的“和平区”。他引荐中国参加亚非会议、拒绝参加旧金山会议、离间美日同盟,都是希望亚洲事务由亚洲国家通过合作协商来解决,反对苏联和美国把冷战格局强加于亚洲。③印度自身实力的虚弱限制了其战略设想的实施。在尼赫鲁时期,尽管印度在亚洲的声望颇高,两次成功的调停外交也赢得了东西方阵营的一致好评。但是,印度在亚太地区软实力的提高并不能掩盖硬实力的虚弱。这一时期,印度无论在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上甚至达不到一个中等国家水平,美国利用粮食援助来要挟印度外交、1962年中印边境冲突的失利都体现了这一点。没有实力做支撑的理想就是幻想。英·甘地吸取了尼赫鲁的教训,通过实行结盟和自助战略,印度军事实力迅速强大起米,以实力求权力的现实主义思维成了主流思潮,在极端民族自大情绪的支配下,印度企图通过实力来“修正”美中(还有门本)联合压制印度(及其背后的苏联)的亚太格局。但是,由于印度经济发展状况的制约,一味的穷兵黩武消耗了印度大量宝贵的战略资源,最终无以为继,只得改弦更张,退回到次大陆。最后,两极对立的格局严格限制了印度走“第三条道路”的回旋空间。70年代印苏结盟使得印度成为“南亚国际政治格局中一个被布局的对象”,其外交回旋空间变得更狭窄,从而坐失80年代与东盟改善关系的良机。
  
  第二阶段“东向”政策:印度进一步参与亚太安全
  
  受苏联解体的影响,印度的国际地位进一步下降,强调计划的内向型发展模式遇到了极大困难。在此背景下,拉奥政府于20世纪90年代提出了“东向”政策(Look East Policy,简称LEP),其初衷是通过发展与东南亚国家的经合作推动国内经济改革,并在此基础上扩大印度在亚太的战略空间,它是印度“全方位外交”的重要一环。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印度经济持续快速增长以及“9·11”事件后美国对印政策的调整,印度获得了一个进入亚太地区的“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印度的LEP政策的实施也进入第二阶段。其特点是:全面发展与亚太主要大国的战略关系;突出军事安全合作。
  “9·11”事件后,印度抓住美国组建“全球反恐联盟”之机彻底摆脱了“边缘化”的境地,重新又回到地缘政治的中心位置。美国通过长期的观察和判断,也日益倾向与把印度视为与中、日大致平等的“亚太国家”。美国国务卿赖斯在2005年3月访问印度时正式宣称:美国的目标是协助印度成为21世纪世界的主要强国。2005年7月,印度总理曼莫汉·辛格访问美国,双方签订了包括承认印度核国家地位的十余份文件。2006年3月布什访印期间,双方签署了核合作协议。紧随美国之后,日本、韩国、澳大利亚也逐步调整了对印政策。2005年4月,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访问印度,双方提出“八点倡议”,并表示大力推动“全球伙伴关系”不断深化。2007年8月,安倍晋三首相访印,他表示:印度有责任也有能力和日本一道使这个正在形成中的“更宽广的亚洲”早日变成现实。这个“更宽广的亚洲”将覆盖整个太平洋,美国和澳大利亚也在其中。印度已经成为日本ODA的最大受援国,印日贸易额以每年20%的幅度增长。2004年韩国总统卢武铉访问印度及2006年印度总统的回访,标志着印度与韩国的双边关系进入一个新阶段。两国在经贸领域的合作成效显著,特别是由韩国直接投资兴建的POSCO联合钢铁公司项目,单笔投资额就高达120亿美元。与此同时,印度也积极改善与中国的关系。2003年6月,印度总理瓦杰帕伊访问中国,揭开了两国友好关系的新篇章。2005年4月,温家宝总理访问印度,双方决定建立“面向和平与繁荣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006年1月,胡锦涛主席访问印度,这也是中国国家元首10年来首次访印。中印经贸合作也成效显著,2005年达到了187亿美元。印度与俄罗斯的传统关系进一步深化。2004年12月普京访问印度和2005年12月辛格总理的回访为两国关系的新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两国在防务、能源等领域都有着密切的合作。印度与东盟的关系全面深化,印度利用其地理优势进一步加强了其同柬埔寨、老挝、缅甸、越南的联系。2003年,印度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2004年,印度与东盟签订了《和平、进步与共同繁荣伙伴关系协定》。印度与亚太主要大国关系的提升,给印度带来了直接的政治回报和经济红利。2005年,印度如愿参加了在科伦坡举行的东亚首脑峰会(EAS)。2004年,印度与亚太国家(不包括美国)的贸易额超过了印美和印欧贸易的总和。印度对亚太进出口总值达560亿美元,出口为294亿美元,进口为266亿美元,分别占印度外贸的46%和35%。
  突出军事安全合作是印度实施第二阶段LEP政策的另一特点。2001年,美国取消了对印度的全部核制裁,印美安全防务合作迅速升温。2002年1月,印度国防部长费尔南德斯对美国进行访问,双方签署了“全面军事安全信息协议”,这标志着印美军事合作自1998年以来的全面恢复和加快。2005年6月,美印签署为期10年的《美印防务关系新框架》。自2001年美国宣布取消对印度的核制裁以来,美国对印军事出口“从几乎为零”一跃达到1.9亿美元。双方还多次在印度洋、南中国海甚至西太平洋举行联合军事演习。据统计,自2002年以来,美印举行了20多次联合军事演习。美国驻印大使布莱克威尔(RobertBlackwill)就公开宣称:“防务合作是美印关系转变中一个富有活力、成绩显著并不断扩大的方面。”印日安全合作,尤其是在维护海上通道(sea lanes of communication,简称SLOCs)方面的合作十分突出。澳大利亚近年来也逐步加强了与印度海军的合作。2007年7月,澳大利亚防长尼尔森(Brendan Nelson)访问印度,双方就海上安全合作和情报交流签署了一项新协议。在这一阶段,印度与东盟的安全防务合作进一步深化。2001年9月18日,印度在孟加拉湾东部的安达曼一尼科巴群岛设立首个跨军种的“联合防御司令部”,使其成为继孟买、维沙卡帕特南之后印度海军的第三个作战中枢,更有效地保证了印度向亚太地区拓展势力。2004年末印度尼西亚的大海啸事件,印度海军的快速反应和积极救援行动,增强了东盟对印度行动能力的信心。印度一方面积极参与ARF框架下的多边安全活动,另一方面重点发展与越南和新加坡的防务合作,前者拥有金兰湾天然良港,后者据守马六甲“海上咽喉”。2004年,印度与新加坡签署了双边防务合作协议。2005年,印度航母“维拉特”号首次访问了新加坡、印尼和马来西亚。2007年6月,印度外长慕克吉访问印度尼西亚,印尼国会批准了两国间的防务合作协议。此外,印度还向缅甸出售了大量的常规武器装备,包括直升机等。
  另一个值得我们注意的现象是,印度和美国、澳大利亚、日本的合作过程中,强调所谓的共同国家利益和民主价值观,并企图以此为基础来形成“四国民主轴心”或“四方联盟”。2007年5月24-25日,上述四国在马尼拉举行的东盟地区论坛之外,另外召开了会议。2007年9月4日,美国、印度、澳大利亚、日本和新加坡在孟加拉湾举行规模空前的联合军事演习。这些事实引起国际媒体和周边国家对“亚洲版北约”的高度关注。
  
  印度的意图与战略选择
  
  印度进入亚太必将会引起该地区权力分配、利益分配和观念分配的新变化,由于印度并没有提出明确的亚太战略,这些变化的结果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未来印度究竟会在亚太安全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这取决于印度如何评估其在业太的利益以及介入亚太安全事务的“相对收益”。
  随着LEP政策进入第二阶段,印度在亚太的利益有了较大的拓展,印度的亚洲认同也在日益增强。2002年4月9日,印度总理瓦杰帕伊在新加坡演讲时提出:印度是亚太社会中的一员,这是地理和政治的事实,并不需要任何地区组织来承认。印度全面进入亚太是印度战略选择的必然,印度不会错过这个“地缘政治机遇”。随着印度在亚太经济利益的逐渐增长,印度对亚太安全走向的关注也日益提高,安全防卫的触角也不断延伸。正如印度外长辛格2000年6月2日在新加坡演讲时所说:“印度的安全考虑参数已明显超越南亚地理定义的范围……就印度的面积、地理位置、贸易联系和经济而言,印度关注的安全环境以及潜在的安全考虑包括从海湾到马六甲海峡的印度西边、南边和东边地区,西北边的中亚,东北亚的中国和东南亚。”
  与此同时,印度也清醒地认识到,机遇与挑战是并存的,与目前主导亚洲安全格局的中、美、日三国相比,印度自身力量明显不足,存在较大的差距。如何协调好印度与上述三国的关系,将直接关系到印度在亚太利益的维护与扩展。此外,在亚太地区,尤其是西太平洋,存在着许多地区安全争端,朝核问题、中日油气资源争端、台湾问题、南中国海问题都有可能诱发地区安全冲突。因此,亚太地区对印度而言既是一个“经济高收益区”也是一个“安全高风险区”,印度并不愿意把自己有限的力量卷入到这些争端中去。印度进入亚太的现实目的就是,通过“左右逢源”的灵活外交,在大国之间搞平衡外交,实现其巩固能源供给、确保经济快速增长、军事能力跨越式发展的三重目标。
  印度十分满意中、美、日对他竞相拉拢的现状,正如印度学者指出:“美国和中国各自领导的东西方阵营都向印度提供经济的、军事的各种奖励,但印度要抵制加入任何一方的诱惑,坚持走自己的路。”无论是加入“四国民主轴心”还是构建“中俄印战略同盟”都不符合印度的近期目的,因为这样做,将会彻底颠覆亚太现存的力量均衡状态,而印度正是这一均衡体系的受益者。笔者认为,印度在亚太的战略意图是十分现实的,那就是通过全方位平衡外交改善与大国关系,以此来迅速增强印度的经济和军事实力,并最终推动“亚太安全格局的多极化”,为日后印度扮演亚太均势的平衡者奠定实力基础。这一设想有点类似于英国对欧洲的传统“均势外交”。印度既不可能像日本、澳大利亚那样完全投靠美国,甘心做一个“副手”,也不愿意看到由中国单独来主导亚洲事务,其真正目的是通过推动“亚洲多极化”,避免被排除在亚太多边安全机制之外,谋求与中国、日本平起平坐的地区大国地位。
  虽然都是为了谋求地区大国地位,但印度和日本的追求目标和战略思路是明显不同的。日本把制衡中国作为自身成为强国的前提,一味依附美国,不断强化美日军事同盟。“对日本的政治精英来说,似乎只有选择‘制衡中国’,才能在外交上和内政上真正成为一个‘强国’”。印度在亚太地区最大的利益是经济合作,军事对抗或联美抑中并不是印度外交近期所追求的目标。印度国内许多学者警告决策者,如果印度想在东亚安全格局中发挥实质性作用,它首先就得知道哪些事情要避免,尤其是要避免采取对抗或遏制中国的战略。正因为如此,印度在与美国开展关系时,多次声明“绝不针对中国”。2002年,瓦杰帕伊在东盟-印度峰会后声明,印度和中国之间是一种“健康竞争关系”,印度的一贯立场是“向东看”政策不会对中国构成任何威胁或竞争。2007年9月,印度外长普拉纳布·慕克吉在泰国朱拉隆功大学演讲时强调:“中国是印度外交政策优先考虑的对象,它也是LEP政策的关键组成部分”。随后,在9月17日访问韩国时,慕克吉再次表示:美印合作并不是为了遏制中国。此外,与中日之间存在的认同对立不同,中印之间尽管存在历史上的不愉快和现实的利益争端,但两国领导层都清醒地认识到:“只有中国和印度都发展起来,才会有真正的亚洲世纪”、“中国希望看到一个和平与繁荣的印度。同样,一个和平与繁荣的中国也符合印度的利益”,“双方一致认为,两国有足够空间实现更大规模的共同发展”。在学术界,“中印大同”、“中印共同崛起”、“中印命运共同体”的新理念也逐步显现。
  综上所述,印度在近期并不会参加以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划线的“四国联盟”,亚洲重新陷入新冷战局面更是印度不愿看到的,这会使得印度在该地区十余年精心培育的经济利益遭到严重损失。印度与美国接近,一个方面是获得急需的军事技术,增强综合国力;另一方面是想引起中国对其“大国雄心”的重视。著名学者、印度国家安全委员会顾问莫汗认为:印度之所以热衷于四国合作,并不是为了对抗或遏制中国,而是抓住机遇进一步改善与美、日、澳的关系。印度政治精英知道:印度要想成为亚太安全格局中的真正主角,一方面还得继续增强综合实力,另一方面要避免过早地成为大国权力斗争的筹码。正如印度学者所言:“等到有一天,印度获得充分的经济和军事实力,并且能真正影响亚太权力均势时,谁也不能肯定地说谁是谁的敌人、谁是谁的朋友。”
  
  对中国的影响及中国的对策
  
  印度刚独立时,尼赫鲁倡导亚洲团结理念,但由于受主客观因素的限制,亚洲还是在冷战大格局下一分为二,中国和印度都被边缘化,成为地区外强国权力博弈的筹码。冷战结束后,随着中印两国经济的腾飞,亚洲人第一次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塑造未来的亚洲。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印度逐步扩大在亚洲的利益,并积极参与亚太事务,有助于其强化“亚洲认同”,也有助于推动“亚洲世纪”的早日到来。
  中印两国在现行国际体系里的处境是相似的,都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中印两国作为西方殖民历史的受害者,两国对主权独立、大国复兴有着相近的理解和认识。中印两国有着许多共同利益,“对国际重大事件的反应常常是相似的或完全一致的。我们对所面临的国际问题的看法往往相互吻合”。因此,中国政府和学术界对印度第一阶段LEP的反应是积极的。在2001年瓦杰帕伊访问越南、印尼之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指出:“中国欢迎印度与相关国家致力于发展友好合作关系,我们希望这种关系有利于地区和平与稳定。”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东盟课题组在2002年的《中国对东盟政策研究报告》中指出:“印度近年来也积极推动‘东向政策’,逐步密切与东盟国家的经济、军事合作。这些国家在东南亚的影响不断增强,有其现实的政治、经济、安全及战略利益考虑,并非完全针对中国而来。”在2003年6月23日,印度总理瓦杰帕伊访华期间,中印表示:“双方支持亚洲地区的多边合作,认为上述合作增进了亚洲国家的互利交往、经济发展和凝聚力。双方积极看待对方参与亚洲的区域和次区域多边合作进程。”
  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警惕,随着印度民族主义思潮的高涨以及印度外交惯有的投机性和不成熟性,印度也有可能在“地位认同焦虑症”的支配下,抛弃“不结盟”外交传统,转而与强者结盟。就像1971年印苏结盟一样。印度目前强化美印军事合作以及组建排他性的集体安全合作的倾向和言论,已经引起了中国政府和学术界的密切关注。据报道,在ARF马尼拉会议之后,中国外交部就正式照会有关四国,要他们解释意图。中国南亚问题专家孙士海研究员认为:印度如果加入所谓的四国联盟将会造成亚洲的分裂,这将严重破坏亚洲的团结。
  目前,印度的亚太政策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是联合中国(或还有日本)把美国势力从亚洲排除出去,还是依附美国来抗衡中国以实现强国梦,何去何从将考验着印度政治精英的战略眼光。印度前外长辛格认为,印度不能充当美国的马前卒,历史上也从未有一个国家帮助另一个国家强大。笔者认为,由于地缘位置的独特性以及印度长期奉行的不结盟传统,印度不容易在在次大陆和印度洋之外投入太多的力量,更不会与任何地区性组织或区外强国结成联盟来对抗第三国,印度在亚太地区有可能扮演一个稳定性角色。莫汗曾指出:印度更倾向于一个包容性而不是排他性的安全结构。这与中国积极支持地区多边安全机制的努力方向是一致的。只要印度不在实质性问题上挑战中国的利益,中国可以更为宽容的心态来面对印度在亚洲的崛起。在新的国际格局下,印度的逐渐崛起和印度在东亚利益的扩展已是客观现实。“中国如何应对崛起的印度”应该成为中国外交考虑的一个重点问题。单纯地、刻意地把印度排斥在亚太多边安全机制之外,使之边缘化的政策,并不是明智的战略选择。中国应在完善中印双边对话机制的同时,积极推动印度参加亚太多边安全机制的构建,在ARF或东业峰会框架内就地区安全问题展开多边合作。与此同时,中印之间应在能源合作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战略互信,尤其是海上安全互信机制的建设,避免无谓的战略误判和海上军备竞赛。
  
  余论
  
  早在20世纪40年代,印度著名的外交史学家潘尼迦就指出:一个自由稳定并有能力在东南亚承担应有责任的印度,是任何稳定的地区安全机制不可或缺的前提。但是在21世纪以前,印度要么不具备相应的能力、要么外交战略过于理想或现实而坐失良机,所以,尽管它占有地利之便(独特的战略位置)却无法在亚太地区发挥相应的作用。随着印度LEP政策进入第二阶段,印度在亚太地区的地位和作用日益提高,但印度对自己仍未获得相应的国际承认(加入APEC和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和尚欠成熟的综合国力而焦虑不已。正如有学者指出:“目前印度在大国战略中的地位升值,其速度之快反倒使人对印度有些担心。”这种担心并不是因为印度有实力增长会在多大程度上打破亚太现存的动态均衡,而是来自于印度自身对这种地位的变化并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尤其是观念上的准备。印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清晰的亚太战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印度要真正成为亚太大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责任编辑:张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