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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妻绝招

2008-12-29五斗米

上海故事 2008年5期

  话说明朝万历年间,清霞山上有一个清霞寺,寺内住持妙海和尚,是位武艺高强的出家人。这天,妙海正在寺里研读经文,忽然小和尚智清来报,说有一名叫花容若的施主想上山出家,请他定夺。妙海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人似的,一听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智清于是把花容若引了进来,花容若一见妙海,立即跪地不起,把他想出家的因由细细说了。原来这花容若是山下清荷镇的男子,娶了个妻子叫石如玉。花容若是私塾先生的儿子,而石如玉则是镖师的女儿。那时候,文质彬彬,一肚子诗书的花容若与花容月貌的石如玉倒也是很般配的,没想到两人结婚不久,花容若的父亲和石如玉的父亲都先后不幸去世了,而花容若又屡考功名而不中,生计于是日见艰难。万般无奈之下,石如玉就把本已倒闭的镖局招牌竖了起来,并改名“如玉镖局”。好在石如玉承传了父亲的一身武艺,况且性格泼辣,敢想敢做,不多久,如玉镖局就重振了当年父亲的雄风,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了。
  这下生活没问题了,可是花容若的苦难却来了。石如玉整天忙着镖局的事。本来再多请个下人,花容若就可以什么事也不干了,偏偏石如玉说多请一个人就多出一份工钱,因此把他也当下人使。花容若每天洗衣、做饭、收拾房间,有了孩子后,还得给孩子洗尿布。这还不够,石如玉还经常打他,而花容若没学过武,就算还手也根本赢不了她,只能做她的出气筒。忍无可忍之下,花容若于是就想到了出家。
  妙海听了,点了点头,问石如玉有没有不打他的时候。
  “有啊!”花容若一听激动地回答,“她呀!不生气的时候,对我挺好的,平时给人押镖,不管到多远的地方,她都不忘记把当地好吃的东西带回来给我吃;可是一生气就不得了了,非得让我光脊梁,在我背上打三鞭!”
  妙海问他在什么情况下她会生气。
  “我整天在家干这些婆婆妈妈的事,觉得太丢脸,所以有时心情不好就不想干,这时她就生气了!”花容若好像总算找到了个评理的地方,又一连声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不是?她这么对我,我能不反抗吗?所以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听她的,这阵子我干脆衣也不洗饭也不煮了,结果她就打得更加厉害,我再也受不了了,所以就想到出家,一了百了!”
  妙海略一沉吟,微微一笑,说道:“你尘缘未尽,不能出家!这样吧!你在这里住三天,我教你一招武艺,以后她要再打你,你就用我教的对付她,保证既不伤害她,又能让她从此对你服服帖帖!”
  妙海武功肯定非同凡响,假如真能像他说的那样,岂不是两全其美?花容若原本也是气头上才说出家的,此时静心一想,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可是他从小没练过武功,连马步都扎不稳,能三天就学会武艺吗?
  花容若一问,妙海信心十足地说:“你别担心!要不是你身子单薄,半天就能教会你了!”
  花容若见妙海说得如此轻松,自然深信不疑,就在寺庙里住下来了。第二天,妙海拿出一些五颜六色的粉末,加水调成汁,就让花容若脱掉上衣,露出光溜溜的脊背,然后用手蘸那汁液往花容若的背上抹来抹去。花容若问这是干啥,妙海说那是一种能使人增加功力的药汁,可以使像他这样没练过武功的人很快功力大增。花容若也不知真假,总之妙海就这么在他背上抹了两天药汁,第三天教了一个招式,说那招叫“伏狮掌”,专门对付河东吼狮一样的女人的。花容若觉得自己还没把那招式学得透彻,没想妙海就拍拍他的肩,说:“行了!你现在回去吧!赢她没问题了!”
  既然妙海这样说,花容若也没办法,道了声谢,就下了山,回到家门前,看见石如玉练功用的石锁,就上前提石锁,想看看他功力增加没有。让他想不到的是,以前花容若能提得起五十斤的石锁,现在也只能提五十斤重的石锁,多一斤都提不起来。
  花容若正想这是怎么回事,猛听得背后呼的一声,就见石如玉来到了身后,把他耳朵一扭,说:“这三天死哪去了?”
  花容若被她一扭,心中一凛,想出家人不打诳语,妙海总不至于骗自己的吧?自己的功力肯定增加了,只是不到时候没显出功力来!花容若想到这里,立即底气十足地说:“夫人,你夫君可不是以前的夫君了,请你手轻点!告诉你,我这三天可是练武去了,你别逼我!”
  石如玉却没当一回事,柳眉一竖,说道:“去!你再练十年也就是这模样,你别瞎扯了!就算你真的练了什么绝世武功,我也不怕你,总之三天不归家,就该吃我三鞭!”说完把花容若的上衣一脱,举鞭就打。没想鞭子刚举到空中,石如玉就愣住了,惊讶地问:“你真的去练武了?”
  花容若听了也一惊,她刚才不是不相信他没练武吗?怎么转眼就相信了呢?花容若心想八成是自己功力此时显示出来了,头一扬,得意地说:“是啊!我被你打了这么久,今天你再敢打,我非收拾了你不可!你信不信?”
  没想石如玉一听来了气,说:“你以为你练过武我就怕了你?总之在家里你就得听我的,不听我就打!”说完举鞭狠狠地一打。花容若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打,顿时怒火中烧,当第二鞭打来时,按照伏狮掌中所说的招式,猛地一个转身,随后左手一拨,右掌狠狠地击了出去。让花容若没想到的是,这掌竟然正中石如玉的胸口,把她击得像一片柳叶似的飞出五尺开外,才重重摔在地上。
  花容若没想到这伏狮掌竟然这么厉害,赶紧跑上前去,想看看老婆伤得怎么样。石如玉显然被这一掌打怕了,见他跑过来,吓得面如土色,一边拖着身子往后退,一边连连摆手,结结巴巴说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以后不再打你就是了!”
  花容若这下真是又高兴又愧疚,高兴的是总算能打赢老婆了,愧疚的是可能把老婆打伤了,也不多说话,赶紧把老婆抱进房里,拿出平时石如玉经常服用的治内伤的药给她服下了,石如玉于是昏昏睡去,整整三天过后才恢复了精气神。
  自此之后,石如玉连骂他都不敢,更别说举鞭打他了,想要花容若做家务活时,就连娇带嗔地说她之所以要他做,只是为了让他有点事做,出点汗,对身体更好。而花容若自从那天起,心情变得舒畅多了,倒也觉得老婆整天在外面奔忙,自己做些家务活是应该的,所以也不再推三推四,主动干活了,夫妻俩因此变得比以前更恩爱了好多。
  连老婆武功这么高强的人都败在自己手下,花容若为此得意极了,只是因为担心败坏了老婆威名而坏了镖局生意,才不敢张扬。但是就像刚会游泳的人,见个水缸也想下去游一样,他做梦都巴不得再碰个对手,让他再试试伏狮掌的厉害。这天他跟石如玉手拉手去赶庙会,中午时石如玉肚子饿了,就去饭铺吃饭。花容若肚子不饿,就站在人群里看舞狮,忽然荷包一动,转头一看,一个小毛贼的手里正抓着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的一锭银子。花容若赶紧捉住小毛贼的手,叫他放下,那小毛贼竟然无动于衷,鼻子里哧地一声,转身就走。花容若左掌一拨,右掌就朝那小子的胸口击了出去。 他本以为这一掌击出,小毛贼不飞出个丈把不算数,没想那掌击到那小子的胸口上后,这家伙竟然纹丝不动。
  自己老婆威镇江湖,都受不了自己一掌,这家伙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看来碰上高手了!花容若大吃一惊,转身就跑。小毛贼一不做二不休,竟然跟着追了上来。花容若心想这下必死无疑了,就听身后一声娇喝,回头一看,原来石如玉已经截住了那小毛贼的去路,随后没等花容若看清楚她怎么动手,小毛贼就被石如玉打翻在地,连声求饶……
  这小毛贼根本不是石如玉的对手,自己这一掌跟当初打石如玉时的招式完全一样,可为啥对他没有效果呢?花容若问石如玉,石如玉只笑不答,花容若百思不解,这天又来到清霞寺,把学了伏狮掌之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了,问妙海这是怎么回事。
  妙海微微一笑,说:“夫妇之道,男主外则必女主内,女主外则必男主内,内外结合,方能长久。既然你跟石如玉相亲相爱,你多做点家里的事,又有什么丢脸的呢?”
  妙海顿了顿,又说:“其实在我出家之前,我跟石如玉的父亲就是好朋友,所以石如玉也认识我。你那一掌根本没有打伤她,是我让她装的!那天我用本寺独有的秘方配出来的药汁,在你背上写了一句话。这种药汁写出的字,平时显不出来,但你身体发热时,就显出来了。半年之后那字迹才会消失!”妙海说着让花容若在寺院前的空地上跑了一圈,然后叫他脱掉上衣,又拿出两面镜子,说:“你自己看看,你后背上是什么字,就知道了!”
  花容若拿过镜子一看,只见他后背显着两行字——
  妙海和尚忠告女镖师:
  让他赢你一次,保准妇唱夫随!
  (责编/邓亦敏插图/黄全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