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辛湘允

睡觉

睡觉，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曾经做过很天真的梦。梦里，我是一头猪，静静地均匀地呼吸。头上的天空很美：左边是太阳，中间是星星，右边是月亮。我一伸手可以抓住时间的流逝——把它紧紧地拥在怀中，很安心地睡着了。有个很温柔的声音告诉我，我可以睡到自然醒，带着世界上最灿烂的微笑睁开眼睛。

每天早晨我都会被床头的闹钟吵醒。伸手按掉，它又响，又按掉，最终被这样繁琐的动作磨尽了继续睡觉的心情，没精打采地起床了。

想到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我一直无法释怀，为什么那个沉睡千年的诅咒不落在我的身上。如果那样，我就可以以一个伟大的借口全心全意地做一件全世界的学生都羡慕的事情了。而我，永远都不希望那个能够解除咒语的王子出现。

头发

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冲动地进了一家很廉价的理发店。

“请把我的长发剪掉吧。”我这样要求那个年轻的理发师。他撩起披散着的发，忧郁地问：“这么长、这么漂亮的头发，真的要剪掉吗？”

“嗯。”

“不后悔吗？”

我再一次坚定地点头了。深吸口气，理发店特有的香气压入我的胸腔。

他开始挥舞着剪刀。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像雪花一样飘着，眼泪“啪”地掉了下来。不知道在为头发疼，还是为自己疼。17年都在做“别人”——他们都说长发很适合我，长发才是我。我是在心疼自己吧。像娃娃一样被别人设计了那么长的时间，长到花季都过了，当雨季的雨滴落在我脸上时才猛然惊醒地要找回自己。

很想用雪花来形容我的头发，亦形容我自己。化学老师说过，雪花也是一种晶体，但它不是离子晶体，分子晶体，原子晶体，所以它没有离子键，没有分子间作用力，也没有共价键，它很脆弱，一碰就碎。而我和我的头发，相信即使很不堪，毕竟曾经存在过，而且，即将成为世界上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最独一无二的美丽。

彩虹

那是一道令人惊喜的彩虹，很美很美，几乎占据了我整个夏天的回忆。

一场阳光雨过后，教室外的天空成了那道虹的画布。红、橙、黄、绿、紫，即使没有完整的七色也很完美。它出现在期末考试前的一堂历史课上，老师竭力要维持住还有5分钟的课堂，而我们都冲出了教室，趴在栏杆上兴奋地指着彩虹大叫。只有我静静地盯着它，描述不了它的清新与落拓。我们身上的红、白、黑在这样巨大的美丽下苍白地下沉。

老师开玩笑说，每个人回家都写篇关于彩虹的文章交上来吧。没有人应和，大家那么专心地看着那不知道何时会消失的虹。其实，我们都已经在心里完成了一篇没有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和结果的作文了。

断章

天冷了，大家都恋上了那一方有阳光的走廊。却有一个男生，始终站在没有光的那一头，静静地平视没有方向的远方。他像一尊雕像，安静地伫立着。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思考着什么，但总能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为他冰冷。

每一次抬头看窗外时，会看到那个比我们更加苍白的身影。这时，我总会鼓起勇气，翻开满是红叉的试卷。

卞之琳有《断章》，我想我可以改写一下：你站在教室外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教室里看。风景装饰了你的眼睛，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可以理解为勇气的给予吗？他独立于风景前的沉默无语，无意间给了我无限的勇气。让我可以用噙满阳光的双眼继续探寻温暖的光源。

(362400福建安溪第一中学高三)

编辑/李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