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其诺，在泡沫上跳舞的女巫

桃花如是

卡布其诺是一个在泡沫上跳舞的女巫。就像爱情，鲜嫩的白，忧郁的灰，黏稠的，流动的，是不同色彩，无数情绪的组合。

那年，她是个很小资的女孩，对爱情持有独到却固执的见解。她想被心爱的人邀请一起去品尝一下卡布其诺，或者哈根达斯。

因为骨子里的小资情节，她以为，任何有关爱情的奢侈品，都比爱情本身更令人激动。

那时她刚毕业，身边的男孩和她一样的清贫。他们租很简陋的房子，挤公交，一个平方一个平方地拼命攒钱，梦里都是不停奔跑的房子。

那时，男孩很细心，肯为她做一些琐碎的小事。比如，帮她洗头发，然后吹干。严冬里知道她体质单薄，每晚给她熬姜汤驱寒。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抱怨。她讨厌他总在半梦半醒间推她起来吹干头发，摧残她的睡眠。她一点也不喜欢喝那苦涩的姜汤，尤其是吃姜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抖。

渐渐的，她发现，她离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她觉得委屈，觉得自己是不被理解的。她对他很多次提及的卡布其诺，哈根达斯，那些有关爱情的美妙而让人心颤的词汇，他根本就是当一个笑话听。他指着超市的一小袋速溶咖啡说，有它代替不好吗？

这样的话尖锐地划破了她的神经，她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俗人，她想要的，他永远都给不了。

公司的经理开始追求她，送花，送小礼物，带她去星巴克喝咖啡，她终于尝到了卡布其诺的滋味，那层雪白的泡沫，像公主的睡裙。

她坚决地从出租屋里搬出去，走得很快，这样就看不见男孩眼中的泪水。她走着走着，心里有什么东西就开始破土而出，一点一点，开出愉悦而热烈的花朵。

她就这样，走进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围城。她成了有钱有闲的太太。不用工作，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完成她小资的梦想。

起初，她是欢欣的，她成了茶吧，咖啡厅，冷饮店的常客。卡布其诺，哈根达斯，就像饭后的一杯茶，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可是爱情，在最初的激情过去后，一点一点空了下来。她老公始终忙碌着，通常很晚才回家，把她丢给寂寞的空气。冬天最冷的时候，她开始咳嗽，一遍又一遍。她老公却开始越来越晚回家，甚至不回家。最初那个把她交给浪漫的卡布其诺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婚姻生活中面目模糊的男人。她只得叹口气，再叹一口气，为自己煮一碗姜汤。

一天，她仍旧去星巴克喝咖啡，要了一杯卡布其诺，然后一转身，看到角落里，她老公背对着她，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头对头，样子亲密。

她慢慢地喝着卡布其诺，先是雪白的泡沫，再是浑浊的液体，有苦味，铺天盖地地压来。

她终于哭了出来。

原来她以为的华丽的爱情，不过是女巫施的充满诱惑的魔法，在雪白的泡沫烟消云散后，便有苦涩一点一点地袭来。

她想起很早以前，她从另一个男人手里得到的姜汤，那样的爱，如同一清见底的姜汤，却有着无比沉实的内容。

她终于明白，什么样的爱情，才是最实惠的。

（责编： 橘子洲 nh0408@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