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习惯

张宇凡

在日本的一家餐馆吃饭，我们一行几人在门口把鞋子脱了走进去——这是一个很习惯而且自然的动作。但是，随后来了一位日本老太太，只见她弯下腰，轻轻地拿起我们的鞋子，一双一双鞋尖朝外整齐地放好，然后自己才走进来。开始我们还以为她是服务员，随后才知道，她和我们一样，也是吃饭的客人。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我知道这个国家有千千万万像她一样的人，这个动作很简单，但这个动作背后的意义却不简单。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在他们眼里，身边必须是干净和整齐的，生活是不允许有一点杂乱的，因为他们明白，生活在垃圾堆里，自己也就成了垃圾。

在日本，学生从幼儿园开始就被要求进教室要脱下皮鞋放整齐，再换上白色的室内鞋。

人生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寻找东西。除了有目的地寻找东西以外，我们很大一部分时间浪费在找不到东西上，因为我们从小就养成了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以后在工作中就经常遇到找不到东西的麻烦。

然而日本人告诉我，效率就是把东西放在固定的地方，皮箱右面的口袋永远是放机票的，左面的口袋是放笔记本的，中间的隔层是放钥匙的，重要的文件则放在第二层……

一次，我们去上海日立开会，停车的时候，我自然地把车开进了车位。这时，突然一个保安一边喊一边跑过来。

原来这里停车也是有规定的，车不但要正好停进车位，而且车头必须朝外。所有的车都是头朝外，这就是形象力，形象力不是天生的，而是靠人严格的管理形成的。

听朋友说，日本人吃饭，会把用完的湿毛巾叠得整整齐齐，会把筷子放回包装纸里，有盖子的碗则用盖子把碗盖上，他们不会吃得乱七八糟而让别人去收拾；日本人住旅馆，第二天早上必定会把被子和睡袍叠好，会把纸屑丢进垃圾桶，还会把浴室里的牙刷、牙膏和毛巾放整齐。

对于他们来说，这叫传统。传统就是定势，就是千百万人、千百万年约定俗成的共识，我们现代人称之为“文化”。

（摘自《新闻晚报》2008年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