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的泪光

2008-10-16周璐

中学生优秀作文·初中版 2008年2期

关键词：英俊潇洒泪光眼角

周　璐

黑色外套，黑色皮鞋，黑色微笑，是他的伪装。

白色外套，白色皮鞋，白色微笑，是她的面具。

“曾经听别人说过，当人一无所有时，最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就是自己的回忆。当时，听到那样的话，觉得好笑极了。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可是偏偏就是那该死的回忆，让我无法活下去……所以，我是痛苦的。”

这是萦翊15岁时在日记里写的一段话。在写下这段话时，萦翊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手指冰冷，眼神空洞，嘴角甚至微微向上扯。原来时间真的会消磨人的一切，现在，她当初所有的悲伤和愤怒似乎都已经沉淀下来，不再尖锐。

而对于他的存在，她告诉自己，已经不会在意。

他有自己的公司，事业蒸蒸日上。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仍然如当年般英俊潇洒。曾经，他有着人人羡慕的家庭，美丽深爱的妻子，聪明的女儿；曾经，他喜欢穿着明朗颜色的衣服。然而，谁又会想到，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他，现在会是这般颓唐。整日整夜忙着公事，眼角的皱纹逐渐加深，加深，那股英气早已被磨灭了。

他与萦翊的关系其实无比简单。他是萦翊的爸爸，她是他的女儿。

有时，萦翊会想，曾经，她与他之间，也许存在“血浓于水”这个现在令她作呕的词吧。现在，他们，淡得如同一杯清水，而且是一杯苦极了的水。

萦翊再也不会一放学就奔回那个奢侈豪华的大房子，等待着她最亲爱的爸爸回家。她只是自己默默地回家，默默地走上三楼自己的房间，默默地看着书。安静得仿佛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而他，日久天长，也变得只是淡淡地回家，淡淡地走进书房，淡淡地处理公务。

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谁也不会和对方说话。

沉默的生活，沉默的两个人，沉默的——生命。

偶尔，当萦翊又不可抑制地想起那段悲惨的回忆时，她觉得自己恨他。

三年前的车祸，对于他似乎无关痛痒，即使是失去了她最爱的妈妈，他的妻子。

萦翊永远记得，当车子要爆炸前，他只是愣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还在车里的妈妈。那时，萦翊已经被他救了出来。萦翊趴在他的腿边，哭喊着叫：“爸爸，快救妈妈，快救妈妈。快点啊。”他没有动，只是眼珠突兀地动了一下。忽然，他抱起萦翊快速地向远处奔跑。萦翊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她挣扎着想回去，可是他紧紧地箍住了她，声音哽咽：“萦翊乖，那里危险，你会受伤的。爸爸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可能是她的泪水或者是别的什么，她觉得脖子上一片湿热，“不，我要妈妈，爸爸，救妈妈。”

萦翊望着妈妈，妈妈在破碎的车里轻轻地露出满足的微笑，缓缓地摇摇手。

“妈——”

随着萦翊绝望的哭喊，车爆炸了，她看着妈妈在冲天的火光中一点一点地消失，快速地消失……

爸爸把她抱在怀里，扑倒在地。

然后，世界寂静得再没有一丝声音，没有声音……

她在一天之内，没有了妈妈，同时在她心里也失去了爸爸。

从此，他不再穿明朗的衣服，换上了深黑得有些恐怖的衬衣。在无数个夜晚，他站在落地窗前，和他的衬衣一起淹没在黑暗里。

萦翊也不再穿以前花花绿绿的衣服，穿上了一条单调的纯白裙子，就像那天她母亲葬礼时所穿衣服的颜色一样。

他们已经是背道而驰的两个人。原以为，生活就只会如同那些蹩脚肥皂剧一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然而，电视剧远远比不上生活复杂。

那天的天空，蓝得醉人，让人莫名的有些眩晕。几朵软绵绵的云慵懒地游历在天际。阳光格外地明晃、刺眼。

他去开了家长会。老师苦口婆心地说着什么，萦翊这个女孩很目中无人，就算是年级第一名也不能这么不尊重老师，要他好好管教之类的话。虽然已经是重复了Ｎ遍的话，可是这次他也许受了天气眩晕的影响，抑或其他原因，他莫名地竟有些怒气，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