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则败

丁玉玉

两张红牌，两个失球，中国国奥队以一种近乎耻辱的方式输给了最直接的出线竞争对手——比利时，奥运会小组出线的想法成为奢望，也让末战与巴西队的比赛彻底沦为友谊赛。实际上，同比利时一役的惨败，正好折射出了整个中国国奥队从集结到备战，从高层到队内的混乱和不堪。

“杜伊魔咒”显灵

当崔鹏一次次带球到禁区前沿再无力地回传时，不知道此时杜伊心里想的是什么。在国奥队的三场奥运会小组赛中，杜伊花费了两年时间打造的边路进攻战术，一下子无影无踪。韩鹏、苑维伟等人一次次抽筋倒地，也给了此前一直坚持赛前大运动量训练的谢亚龙一记狠狠的耳光。至于郑智和韩鹏的低迷、邱盛炯的毛躁，似乎也在为杜伊正名——此前杜伊一直希望征召一名超龄门将，放弃有伤在身状态不佳的郑智，但被以谢亚龙为首的足协一次次驳回。杜伊的爱将朱挺在出局之后又被重新征召，并成为中巴之战里中国队表现最佳的球员，这无疑是对这支国奥队一个无情的讽刺。

在国奥队的三场小组赛征程中，每一场比赛的进行都是在进一步印证殷铁生的战术失误。首战新西兰，殷铁生排出了“442”阵型，两个边路分别是蒿俊闵和崔鹏，前锋则是杜伊倾力打造的双塔——郜林和韩鹏。尽管在阵容上同杜伊时代没有太多变化，可在战术上却与杜伊南辕北辙。在这场比赛中，左边路的崔鹏实际上充当后腰球员的角色，缺乏速度和突破能力的他往往带球到大禁区前就没有了办法，而真正的边路球员蒿俊闵虽然表现活跃，但拿球的机会并不多，下半场被早早换下。国奥队大部分时间是以郑智为核心的中路进攻为主，如此自废双翼的打法，让前场双塔的威力降到了最低点。

这种情况直到下半场董方卓替补上场后才有了改变，速度快、冲击力强的曼联前锋，才是中路进攻战术中的最好选择，他和郜林的搭配彻底冲垮了新西兰防线，攻进扳平比分的一球只是战术得当的必然结果。只是，董方卓的表现并没有打动殷铁生，在连比利时人都高呼“担心董方卓”的时候，“铁蛋”出人意料地再次把他排在了替补阵容。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在中场，殷铁生排出了崔鹏、赵旭日、周海滨、郑智这个无边路的首发阵容，彻底让中国队失去了进攻的利器。

值得注意的是，末战巴西，中国队的进攻表现出了在三场比赛中的最高水平，边路进攻有声有色，在角球数量上甚至超过巴西队一大截。而这个所谓的人员不整下安排的阵容，恰恰就是杜伊一直演练的边路进攻阵容，姜宁和蒿俊闵的上场，董方卓和朱挺的双双首发，彻底激活了中国队边路进攻的因子。

殷铁生在战术上的失误，直接导致了国奥队在奥运会前两场比赛中的混乱，而超龄球员的低迷，则彻底让球队失去了方寸。在球队所重用的三名超龄中，郑智的表现如同梦游，在第二场对比利时收获了一张红牌后，“奥运梦就又碎了”。韩鹏在前场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最后一场出任中后卫更像是“铁蛋”的昏极之招，不仅屡屡被人打身后，鲁莽的犯规还直接导致巴西获得了致命的任意球，纯属是在后防线上添乱，仅有李玮锋的表现算是勉强及格。

国奥队小组赛上的溃败，我们不能说有杜伊就肯定能避免，若他存在也许还会有别的问题突显出来，但谢亚龙的一意孤行，坚持临阵换帅却让“杜伊魔咒”的成真有了可能。回顾中国足球近期的“辉煌”，一是2001年十强赛前的米卢，当时是在上海的热身赛成绩不佳；另一个是2005年世青赛前的克劳琛，当时也是中方强烈质疑德国人的训练方法。事实表明，如果杜伊留任……

一开始就注定的失败

在结束了耻辱的三场小组赛后，回过头看，实际上大局早已注定。早在2004年年底，这支国奥队的前身成立到奥运会开打，无序和混乱就一直缠绕着这支年轻的队伍。

2004年12月10日，“08之星”抵达巴特基辛根，这是整个国奥备战北京奥运会的第一期集训。宏伟的“08之星”计划表达了中国足协向2008年奥运会进军的启程，但除了在时间上表示“尽早”之外，一切都和奥运无关，除了最后入围真正奥运“＋4”替补名单的门将张鹭，“08之星”第一期没有一名球员和奥运有关。排除选拔人员的草率，当年12月的巴特基辛根根本就不适合足球训练。这里有几块草场，但在冬天哪怕没有下雪，场地也冻得硬邦邦的。在当年12月至次年1月中旬的训练中，球员们普遍反映：“花费在站稳上的精力，比考虑怎么踢球更多。”

第一期集训时，球队根本无法找到合适的对手。“08之星”无奈之下找来了小镇上的球队练手，虽然初战告捷，但看着这帮“对手”第二天都拎着公文包匆匆赶往办公室，就知道这场比赛的质量有多差。之后稍微联系到好一点的球队，“08之星”第一期就根本不是对手，2004年12月下旬，“08之星”和德国大学生队打比赛净输六球。

如果说第一期集训是中国足协仓促上阵导致的人员混乱，随后的国奥雏形（荷兰世青赛国青队）也没有多少快乐时光。世青赛短暂的辉煌后，克劳琛和足协的裂痕加大，这支国奥的前身交给了贾秀全和杜伊，然后在殷铁生的带领下参加奥运会。回首最近两年的经历，中国国奥队不但没有实现人员的稳定，热身赛中练出来的效果也被破坏，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热身赛上的裁判问题。

国奥队热身赛的“爱国哨”甚至让一些球员自己都不好意思。去年8月沈阳四国赛，国奥队在和博茨瓦纳、日本、朝鲜队的三场比赛中均有裁判“保驾护航”，即便如此，国奥队还是没有取得冠军。如此的裁判表现，在去年年底和美国国奥的第二场比赛中再度出现。国奥队在国内比赛的气氛被彻底破坏，可以这样说，在为数不多的热身赛中，国奥队面对相对正常的比赛环境的时候非常罕见。而在国外比赛一旦没有了这样的裁判尺度，国奥球员的心态就极容易失衡，致使国奥队的几次海外拉练，悉数沦为斗殴演出。先是在法国拉练时同对手大打出手，接着又在英国引发了混乱（先与切尔西预备队打成一片，然后又在同女王公园巡游者队的比赛中，将足球场演变为拳击场）。暴戾气息和浮躁氛围，一开始就笼罩着这支球队。在杜伊被推下神坛之后，许多人将国奥队的这种习气归结为杜伊的娇纵，却很少有人觉察到，这与球队拉练的安排也有关系。

从国奥队第一次海外拉练起，行程安排和热身赛设置就一直是被人关注的焦点。第一次海外拉练是在联赛结束后、球队已在国内集训了近两个月的基础上安排的，当时国奥队驻扎在法国乡村，周边只有年迈的老人和麦田，甚至连电视和电话都没有。更重要的是，在法国的26天里，打满七场热身赛，几乎跑遍了整个法国南部，比赛对手的实力也十分孱弱。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下，最终导致了在英国拉练时球队不光彩的集体爆发。

接下来的历次拉练中，由于时间与五大联赛的赛程冲突，国奥队无不是与低级联赛队甚至业余球队对阵，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球队技战术的磨合。

当然，无论是具体到比赛中的战术失误，还是宏观到前期准备的混乱不堪，归根结底，实力不济才是输球的真正原因。“技不如人”，赛后国奥球员解释得既坦然又客观，但有个问题我们却始终难以释怀：作为职业球员，你们凭什么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