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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漓畅快属民歌

2008-07-28武才人

文苑·感悟 2008年6期
关键词:痴心冯梦龙桂枝

武才人

在这个时代说起“民歌”,常让人想起的是“十五的月亮”、“祝酒歌”、“翻身农奴把歌唱”等。而其实,此“民歌”非彼“民歌”,已经有了概念上的混淆。既然是“民”歌,应当是起源于民间流行于民间的才对。

如果你说猥琐三人组唱的那《现打斑鸠现拔毛》等才是民歌,我基本同意。

民歌起源于《诗经》,发展于汉魏六朝乐府,兴盛于明代。近来研读明代通俗作家冯梦龙编写的《桂枝儿》时,在大乐的同时也不免大吃一惊。原来我们的老祖宗们曾开放到了如此程度,那些明显读来少儿不宜的民歌“不问南北,不问男女,不问老幼良贱,人人习之,亦人人喜听之”。

看来明时的《桂枝儿》和现在满天飞的黄段子有一拼。但格调明显比现在的黄段子强多了。在这方面,我们的古人才是天才。就说《玉蒲团》、《金瓶梅》、《三言两拍》等艳情文学的极品,今人恐怕难以望其项背。

《桂枝兒》开篇第一首《私窥》——是谁人把奴的窗来餂破。眉儿来,眼儿去,暗送秋波。怎肯把你的恩情负,欲要搂抱你,只为人眼多。我看我的乖亲也,乖亲又看着我。

这首将一对有情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的亲昵描述得十分可爱有趣,在读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微笑起来。爱情自古以来面目相差无几,无非首先是合眼缘而已。看来看去地看上了,余下的才好做安排。

说起来,痴心的还多是女人——俏冤家,说声去,当真要去。看你急忙忙,慌速速,全没些殷勤的意儿,千方百计留不住。我平时怎么看待你,你暗地里也要自三思。就是一块石头也,我抱也抱热了你。

郎心似铁。真是一块石头,其实抱热了也没用。

五月端午是我生辰到。身穿着一领绿罗袄,小脚儿裹得尖尖翘。解开香罗带,剥得赤条条。插上一根梢儿也,把奴浑身上下来咬。

这里咏的乃是粽子。想歪了的面壁去。

同性恋在古时曰“男风”。这里有一个吃醋的女子,将她那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喝骂道——痴心的,悔当初错将你嫁,却原来整夜里搂着个小官家。毒手儿重重地打你一下。他有的我也有,我有的强似他。你再枉费些精神也,我凭你两路儿都下马。

最剽悍的乃是那句“他有的我也有,我有的强似他”。不由人不拍案大笑。

相爱时都会喜欢赌这样的誓发这样的咒吧——要分离,除非是天做了地;要分离,除非是东做了西;要分离,除非是官做了吏。你要分时分不得我,我就离时离不得你。就死在黄泉也,做不得分离鬼。

看到这样的文字总是恻然。想起刘三姐也唱过:哪个97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白头偕老是个美好的梦想。虽然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爱情最终不过是虎头蛇尾的潦潦草草,或者是相厌到老的惨淡荒芜。

《桂枝儿》是明代俗文化的代表,虽然也有些“明月穿窗影,清风过柳溪”这类的美丽句子,还是打情骂俏居多。戏谑调笑,醉生梦死。在一个封建社会的没落期,全民纵情声色,不足为奇。或许冯梦龙正是看透了这一点。

《红楼梦》里的一些谜语和酒令,也容易让人想起冯梦龙。不说薛蟠“秀房蹿出个大马猴”之类的下流之作,印象深刻的还是贾宝玉的那首: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

即便是俚语之作,依然清新讨喜,毫无淫邪之气。令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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