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再长的时间
2008-07-21唐雪卉
唐雪卉
曾经我开心地笑,是因为我们幸福。
现在我开心地笑,是因为不愿再哭。
或许,再有更长的时间,我开心地笑,是因为你们找到了新的幸福。
对于你们,是遗落而不是遗忘。
人在尘世间,行色匆匆,我走得太快太急,当转过头,只剩自己落寞的身影。我曾拼命地去寻找你们,却没有消息。你们一定在怪我吧,曾经说过即使走再远的路,也会并肩同行,可在这里,我一直等待着你们回来。
我再也不可以放肆地哭喊,因为你们告诉我,我长大了,“长大”真的是个很可怕的词,就那么粗暴地将一切我可以炫耀的天真夺走。我看着照片里那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女孩,她羞涩地用一只手摆开裙子的一角,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奶盒,怯怯地挡住了半边脸,稚气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洋溢着任性。而如今,我早已不能放肆地哭笑。
回忆是美好的,就像是如此无心便记住你们洋溢着幸福的脸,将你们的容貌刻在了心的最深处。
还记得吗,那一夏,我们骑着单车在山坡上打转,我们相信这样的幸福会是永远。如今,你们为了自己的幸福各自忙碌,可你们却质问我,是不是忘却了曾经我们也是彼此的幸福。我再也不能说,因为有你们,我才会幸福。我开始厌恶“你们”这个词,它就那么轻易地把我们划清界限,让我看清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空间。
外面,下雨了。北方的冬季,寒风总是吹得凛冽,刺痛我的鼻和心。有多久没有看到北方纷纷扬扬的大雪了?我怀念那些我们奔跑在雪地里的日子,蓬松的雪球砸在背上,开出洁白的花。我们笑闹着,在雪地上摔倒,感觉不到疼,并用滑冰代替走路。学校的长廊下,刚刚拖过地的班级门前总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学校的桥,也因此被“禁止通行”。在冬天,我们戴着厚厚的手套,呵着白气,讨论着谁的外套好看。女生之间永远都不停歇地讨论着衣服及八卦新闻,我坐在你们身边认真地听,微笑。
关于夏天,只记得在聒噪的蝉鸣中,我们大口大口地吃着冰激凌,你们喜欢给我唱《飘雪》,因为这首歌听起来让人感觉冷;夜自习的课间,我总是探出大半个身子到窗外,看远处的霓虹灯,想着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
如今,我看见你们彼此握手,之后都满意地离开,我知道,这是因为你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对于你们,我默默地说了“再见”。
是不是因为流了太多的泪,心里的伤痛就变得不再明显?是不是因为说了很多次放弃,现在才有决心自己走?谢谢你们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有了它们,即使是我一个人,也能走下去。
对于你们,我是想念,或许再有更多一些时间,便只是怀念。
空无一人的房间,像一艘沉没海底的客轮,荒芜了一个世纪般静默无声。我扬着一张丢失记忆的脸,默念昨天。
下午自习课,就听到后面饮水机烧水的声音,吃晚饭时,班里便弥漫着浓浓的泡面味道,习惯了这种从教室外就可以闻到的气味,让人觉得亲昵,有家的感觉。冬季的天空总是早早染成黑色,听得到校园里熟悉而空旷的音乐,大部分人已经回家,其他的也大多在食堂,只有我舍不得走。站在学校的桥上看建筑顶透出的粉色或蓝色的光,成群的麻雀从干枯的树枝上飞来飞去,再过些天,或许它们也会南飞吧。
冬天的阳光懒懒地打上我们各自的脸,女生头发上好看的草莓发夹闪着熠熠的光,用它触一触脸颊,有淡淡的暖。这个年纪,我们已经开始想未来。
她们说,未来很美丽,说的时候脸颊泛着微红的光。
曾经离我远去的你们,这个冬天不约而同地回来了,你们看起来都很幸福,我好开心。
可你们知道吗,你们离开的时间,我已学会顺其自然了,就像我现在悄悄地离开,像你们离开我的时候一样。这样做,只是为了躲避一种虚假的亲昵,只是为了看被时间腐蚀的记忆时不再心疼。我记起一年前的你们羞涩地对我说“很高兴认识你”,现在的你们,同样是羞涩地对我说“我好想你”,同样是羞涩,却没有了以前的真诚。我拿着电话喉咙梗塞,你们真的不是好“演员”,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我听出虚假?这句话,对于我,说出它没有那样容易,因为我早已把你们埋在了心的最深处。
我们之间的沉默,不再是因为默契。
体育课已经不再被允许自由活动,于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跑道这样冗长,渐渐不会因为跑了400米而气喘吁吁,不会抱怨要跳七个来回的台阶。已经用复习课本代替了日记,已经用英语磁带代替了新专辑,已经用查资料代替了聊天。已经告别了每天早上鼻尖留着的爸爸手指上烟草的香味,告别了活动课与同学出去散步的约定,告别了曾经常去的甜品店。
我们寻找各自美丽的未来和幸福。
然而我时常想起我们曾经的约定:不要再哭了吧……一定要幸福哦……笑起来的时候最漂亮……
我如今拥有的你们,或许有再长的时间,你们便不再属于我。可你们要记得,我永远站在原地等你们回来。
曾经你们的问候,是因为你们想我。
现在你们的问候,是因为你们还记得我。
或许有再长的时间,就没有了问候,是因为你们不小心就忘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