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的十个耳光

孔　岩

拉梅妮终于忍受不了丈夫的终日酗酒，提出了离婚。莫比虽然不愿意，不过不醉酒的时候，莫比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所以，虽然拉梅妮提出离婚的时候挨了莫比一顿暴打，但是酒醒后，经过认真询问，确认了拉梅妮的意思，莫比立刻爽快地答应了拉梅妮。

夫妻俩关起门来犹如蜜月般抛洒了彼此对对方的最后激情，缠绵了整整一个白天。然后又相拥着酣睡了整整一个夜晚。第二天，俩人开始操办起离婚的事来。

莫比和拉梅妮首先去登记，从法律上解除了婚姻關系；然后，俩人买来大量牛肉，分头出发，邀请家人、亲戚、朋友晚上来家里欢宴。——准确地说，现在应该是拉梅妮家里，因为莫比自觉终日酗酒。愧对拉梅妮，所以执意把房子给了拉梅妮：房子是莫比生意失败、陷入酗酒日子前置办的。

晚宴上，拉梅妮打扮得光彩照人，莫比也精神抖擞、儒雅有礼，一点也没有酗酒三年多来的颓废和暴躁。俩人笑容满面，和亲友谈笑风生，若是给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不是以为俩人刚刚办了离婚手续，而是以为俩人正在举行新婚喜宴。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高声言笑的亲友们纷纷静默下来，注视着莫比和拉梅妮。

不知何时，俩人已经面对面站到一起，拉梅妮泪流满面，莫比则痛苦得不停地抓挠头发。

在亲友的注视下，曾经相亲相爱、亲密无间的一对爱人，慢慢抬起手来，——然后，几乎同时，拉梅妮的耳光。甩到莫比脸上。莫比的耳光，也打到了拉梅妮脸上。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耳光响起，有的耳光清脆，有的耳光沉闷。

莫比和拉梅妮都瞪大了眼睛，一边承受着对方的耳光，悲哀地注视对方，一边抽打着对方的耳光，轻声抽泣。

按照规定，俩人应该各自抽打对方十个耳光。不过拉梅妮因为伤心，最后两个耳光未曾打出。就已双手捂脸，蹲下痛哭起来。莫比打出的最后一个耳光也因此只好悬停在半空。

不过，不管怎样，至此，俩人总算履行完了离婚的所有手续。

这是在萨尔瓦多发生的一幕。国土面积只有两万多平方公里的中美洲小国萨尔瓦多，离婚习俗是夫妻双方宰一头牛，邀请亲友聚餐，餐后，各自抽打对方十个耳光，当耳光打完，离婚才算正式完成，双方才算是正式解除了婚姻关系。这十个耳光的寓意。是提示曾经的夫妻双方，一定要“记住最后的痛苦”。

不过，习俗沿袭至今。细节已经不是太隆重，比如，拉梅妮和莫比都没有打完十个耳光，再比如，俩人并没有宰杀牛，而是换成买现成的牛肉。事实上，拉梅妮和莫比如果不是仍对对方存有感情，仍然忘记不了曾经的快乐和甜蜜，以致想要提醒对方“牢记最后的痛苦”，俩人是不介意像时下的不少萨尔瓦多青年一样。根本就不举行这个古怪仪式的。

通过耳光，拉梅妮要莫比记住：没有担当、走不出失败阴影的男人，只能承受失去美满婚姻的痛苦；莫比希望拉梅妮记住的则是：一定要好好挑选丈夫，千万别嫁给那种承受不住打击和挫折的男人，否则就无法享受婚姻带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