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水危机
2008-05-30田磊
田 磊
华北水事
策划人语
8月奥运在即,届时,河北省境内的4座水库将向北京供水3亿立方米,用于北京城区的河湖换新。深受缺水之困的河北,在削减本省用水指标、力保奥运任务的同时,更敏感于山西、河南等周边省份的取水动向。而整个海河流域,近年来水争频起正是水资源供需矛盾日益突出的反映。
在“谁节水谁吃亏”的用水机制下,作为万不得已最后的辅助手段,调水工程被该地区翘首以盼。曾被寄予厚望解决争水问题的水权改革,因为基本的软硬条件均不具备只能叫停。即便要求各地做好“凭票用水”(总量控制之下的定额管理),也仍然有一段理顺管理体制的路要先走。
奥运水事、华北水事,只是中国水问题在一个聚光点上的显现。
——刘阳
十年九旱的河北,境内大部分河流都发源于山西。山西为应对本省长期缺水的窘境,计划未来5~10年截留地表水15亿立方米。南水北调第一期河北每年将分到35亿方水,但通水时间已经延后。而河北将保证完成向北京奥运应急供水3亿立方的任务。
黄壁庄和岗南,河北省两座最大的水库,供应着华北平原近300万亩农田灌溉和石家庄全部的生活工业用水。如今这两座水库内外交困,连年的枯水期已经让水库蓄水量接近死库容,但是,它们承担的任务却日益加重,一方面要给北京供应两亿立方清水,另一方面,80公里外的水库上游,山西人正在修建一座坪上引水工程,截走的水量将近两座水库来水量的一半。
“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在河北南部的漳河上游修建吴家庄水库,这更是违法行为。”河北的老水利专家魏智敏难以掩饰自己的愤怒。
但是,黄土高原上的山西人用水之困一点也不比河北小,“我们的地下水已经抽得太多了,天下闻名的难老泉都干了好多年了,再加上挖煤挖了这么多年造成的破坏,山西再也不能无节制地抽地下水了,不截流地表水,你说怎么办?”山西省水利厅水资源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王晋中说。
2008年4月,正是华北平原的春灌时分,晋冀两省争水的声音再度高涨,一直争到全国人大会议上。华北地区脆弱的水资源供应链条以玻璃般易碎的方式,近乎透明地把危机呈现在公共视野中。
进入6月份,华北平原的汛期终于到来。从6月2日傍晚开始,河北省大部分地区普降大雨,这是河北今年入汛以来首场大范围降雨天气。自去年11月以来,河北省平均降水量只有15毫米,比历史同期偏少51%。对于饱受了半年多干旱之苦的河北来说,汛期的降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珍贵。
截至5月底,石家庄周边12座大中型水库蓄水总量仅为6.8177亿立方米。全省大小水库,都在低水位迎接汛期,希望汛期的降水能够补充严重不足的蓄水量,为即将到来的秋收和奥运会蓄下足够的水量。
河北,年年都是枯水年
4月17日,记者来到石家庄市郊的黄壁庄水库时,调度处处长安正刚正忙着第二天的春灌放水工作。黄壁庄水库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北端最重要的一个水库,承担着向北京应急供水的职能,必须保证一定的水位。
连日的干旱,水库里只剩下1.55亿立方水了,“这些都是给奥运会预备的。”安正刚说,石家庄的黄壁庄和岗南两座水库一共要为奥运会供应2亿立方清水,此外,王快和西大洋水库提供1亿立方。
“这3亿立方清水将被用于奥运会期间保证北京城区河湖换新。”魏智敏说。2008年2月4日,在确保平安奥运部署动员大会上,北京市水务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奥运会期间,奥运供水保障小组将确保奥运中心区及城市中心区水系水体保持清澈,六环以内其他干支流、奥运场馆周边及比赛沿线村庄排水沟渠保持整洁,水体不发生水华(淡水中产生的“水华”,其藻毒素会污染水源)。
为此,河北省削减了今年的农业灌溉放水指标。“往年浇地,至少需要2.8亿方,今年,上边给的指标是2.18亿方。”负责监测水位的水文站职工杨春建说,这点水肯定是不够用的。
黄壁庄和岗南两座滹沱河上的联动水库是石津灌区的主要水源,石津灌区位于河北省中南部,是华北平原上最大的农业灌区。对于石家庄、邢台、衡水3市14县的100多万农民来说,每年等待水库放水都是一件头等大事。
石津灌渠的配水站直接连通农户,每到灌溉季节,几十个配水站的工作人员会下到每个村子,挨家挨户统计用水数量。近年来灌区的水供应一直处于僧多粥少的局面,石津灌区管理部门自己摸索出一套“以亩配水,按量收费;三级配水,落实到村;包干使用,浪费不补;超计划用水,加倍征费”的原则,整个灌区配水准确率奇高,每年各地都会有不少人前来石津渠学习节水经验。
华北平原上绝大多数自然河道早已干涸多年,修建于日本侵华时期的石津渠如今可称是河北中南部数百万良田的生命渠。每年灌溉季节,一旦水库放的水不够,总会有村民来闹事。“今年没见有人来。”杨春建说,大家都知道,库里的水是为北京奥运会准备的,这可是国家大事。
“省里今年给的农业用水指标已经在上个月放完了,可是灌区内的麦田还浇不了一遍,农民们还在要水。”安正刚说,“为此,省里有关领导又专门开会研究,决定在保证奥运会供水的前提下,再给农民放点水。”
在得到明确指令后,“明天一早就开闸放水,有了这季水,至少能保证今年的麦子有7成收成。”安正刚总算松了口气。但是,今年的农业用水指标已经全部用完了,秋灌怎么办?“只有看天了,看汛期能不能来点水。”
奥运会的任务让蓄水量本来就日益稀少的黄壁庄水库更加捉襟见肘,但这并不是最要命的事情。毕竟,这只是一项应急工程,并不是向北京供水的长期渠道,而是在河北水资源相对有保障的情况下,挤出部分水源供北京使用的临时措施。
更让安正刚头疼的是水库上游的山西境内正在修建的引水工程。山西省忻州市一直是一个缺水城市,在滹沱河上修建水库,控制滹沱河水源一直是忻州人的梦想,围绕坪上水库的修与不修,山西和河北两省已经争执多年。
最终,国家水利部门做了一个折中的批示,山西方面原计划修建一座3.3亿库容水库的报告书没有得到批复,却批准修建一个坪上引水工程。“前期引水3500万方,最终要达到5000万方。”山西省水利厅水资源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王晋中介绍说。
“坪上离岗南水库只有50多公里,之间已经没有大的入河支流了。”安正刚说,“这意味着,这个工程建好之后,将拦去岗南和黄壁庄近一半的年来水量。”长此以往,这两座石家庄市的饮用水库将面临废弃的危险。事实上,石家庄市也已经开始另寻新址,建设新的饮用水水库。
两座水库的窘境只是河北全省水情的一个缩影。河北建有1100多座大小水库,控制了境内约95%的地表水。但是,近年来,所有水库加起来仅能蓄水不足30亿立方,
还不到总库容的1/4。河北人能回想起来的最近的雨水充足的年份还是1999年,那之后,华北平原十年九旱,年年都是枯水年。
对于河北水情这几十年的变化,水利厅退休的老专家魏智敏有着深刻的体验。“1960年以前,整天面对的是洪水,几乎所有河道年年水满,那个时候,河北全省内河航运通航里程能达到3100公里,可是,50年不到,就变成了零。”
塌陷的寨里村
河北境内包裹着北京、天津两个超级大城市,对于淡水的大量需求又加剧着水资源的短缺。如今,整个华北平原上几乎所有河流全部汇入了官厅、密云、岗南、王快、黄壁庄等大型水库。
京津以北的河流绝大部分被汇入官厅和密云两座库容均超过40亿的大水库,此外就是入滦河,成为引滦入津的主要水源,而京津以南的水库之水也被全部集中起来,供应着石家庄、保定、邯郸等河北中南部的7大城市。
城市之外的大片县城和农村却似乎被遗忘了,他们饮水和工农业用水唯一的办法就是抽取地下水。如今,华北农村已经变得跟大西北一样,几千人的大村落守着一口水井,水井的深度则一深再深,普遍达到了150米以上,才能见水。
可以说,华北平原已经是在攫取大自然存储的水量来维持社会经济系统的运行。这种断绝未来的发展模式将带来的生态灾难已经被科学家们严重警告了无数次。庞大的农业人口以及地表水的极度缺乏,让河北的地下水超采数量和带来的危害程度都居全国之首。
这50年来,整个河北浅层地下水平均下降近15米,深层地下水下降约40米。魏智敏随口向记者举出了一连串已经发生的大自然的报复:近10年来,因地下水超采,河北6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发生了200多处大地裂,最严重的沧州比1970年代初期地陷近3米;海河防洪墙下陷两米,秦皇岛的海水内侵已经到了京山铁路线以西;北戴河的枣园里,原来供应国家领导人喝的甘甜的井水如今已经全部变成了咸水。
最近的一次大地裂发生在距离石家庄60公里外的柏乡县寨里村附近。2008年4月底,记者前往寨里村,寻访那条长达8公里的裂缝,但是村民们似乎已经将一年多前的那次骇人的大地裂忘记了,他们更忧心的是村里的深水井。
一直以来,寨里西村1500多口人共用着一口水井。但是,自2007年以来,水井开始隔三岔五地抽不上水。为此,水井不再免费给全村供水,而是承包给个人,一罐3立方的水卖8块钱,这样的水价甚至比大城市还贵。
对于自古以来都是免费喝水的农民们来说,这是个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们怨气冲天,咒骂村委会。对此,村委委员杨里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井里的水越来越难抽上来,光电费每年都要1万多,村里没有任何收入,拿什么来给他们抽水?只能包给个人来卖水。”
几个月下来,村民们也只得乖乖地排队买水喝,每家每户都砌起了水窖,他们变得跟城里人一样,水费成为每月的固定开支。“我们家五口人,一个月最多只能用一罐水,否则,经济上受不了。”村民魏民乐说,家里新盖了3间平房,就整整用掉了15罐水。
大约在2007年前后,和寨里西村一样,周围的10多个村庄陆续都结束了千百年来免费喝水的传统,卖水的水车成为这些华北平原古老村落里日常的景象。每月8块钱的水费听起来微不足道,但对这些普遍贫寒的农户来说,却是一笔额外的负担。
对于寨里西村的村民来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也许再过两年,花钱也买不来水了。村里那口200多米的深井眼看着也快要干涸了,抽上来的水越来越难喝,很多时候都是泛着白沫子的黄水。“这些都是村头那些造纸厂造成的。”村民们说。
如此缺水的寨里村,周围却遍布着10多家大大小小的造纸厂。在这片没有任何河流的麦田里,所有造纸厂都是抽取地下水来造纸,污水直接排到麦田里自渗。“他们有钱,每个厂里都至少有一口将近300米的深井,每天24小时不间断地抽水。”杨里峰说。
村民们虽然对此早有怨言,但柏乡县太穷,没有什么工业,就靠这些造纸厂能上缴些利税了,上边没人管,村民们也就无可奈何,而且,大部分农户都还指望着在造纸厂打工赚的钱来养家糊口。轰隆隆的造纸厂每造一吨纸要耗费4吨水。周围村庄里的灌溉水井一口接一口都成了枯井。
贫瘠的寨里西村让人很难想象这里是沃野千里的华北平原,干旱缺水是很多地区走向贫穷的主要原因,虽然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离感受饮水危机还很遥远,但如果整个华北水资源调配方式和发展模式不改变,寨里西村的现状昭示的正是华北农村的未来。
山西,难兄难弟
在河北的一路采访中,不管是水利官员、专家还是民众,对于北京抽取的大量水资源,更多的是无奈,但是对于山西近年来大修水库的怨气却溢于言表。
北部滹沱河和南部漳河都是发源于山西,而大部分流至河北的河流。滹沱河上的坪上水库和漳河上的吴家庄水库成为两省历来争论不休的焦点。坪上水库的争议以折中方案暂告一段落,2008年两会,河北31名全国人大代表又联名向全国人大提交建议。反对山西省拟在漳河干流修建吴家庄水库。
但其实,黄土高原上的山西,水资源匮乏的程度比起近邻河北甚至更加严峻。山西人均用水量只有180立方米,在全国各省区中排名倒数第一。居住在黄土高原上的山西人世世代代守着贫瘠的土地,庄稼因为干旱而枯萎,人畜因为饮水困难而常年奔忙,历任山西主政者,来到山西的头一件大事就是解决山西人怎么喝水的问题。但是多年来,煤炭经济支援了国家经济建设,却支持不了山西的可持续发展,山西财政收入不足,在解决水资源紧缺的瓶颈问题上没有太大作为,供水工程建设滞后。
山西水利史上,最宏大的一项水利工程要属引黄入晋,1917年,阎锡山主政山西时就正式提出引黄入晋。至今,山西水利厅的档案室里还保存着90多年前阎锡山派工程专家实地考察后写成的那份《山西黄河入汾预测报告》。
但是,黄河水顺着晋陕交界的大峡谷一路向南,过山西而不入,引黄入晋意味着要把黄河水强行送上五六百米高的山岗,然后迫使它通过300多公里的隧洞和渡槽在崇山峻岭中穿行,最后一路抵达太原盆地。如此宏大的改造自然的设想,也只是到1980年代中国具备了相应的工程技术能力时,才有了实现的可能。
于是,从1993年起,山西人开始了长达10多年的万家寨引黄工程的建设,在山西与内蒙交界的黄河峡谷中,立志把黄河水引上黄土高原,一劳永逸得解决山西的饮水问题。如今,南线工程已经建成运转,但是,这个投资103亿,历时10年建成的大工程却远没有达到设计之初的目的。
“设计能力是每年供水3亿,可现在实际只引8000万,引来的黄河水,一是太贵,
二是太脏。”王晋中说,“一立方要10块钱,农业用不起,到达太原处理厂的时候,才4类水,太原的水处理厂处理能力不够,最高设计能力是处理3类水,根本没办法处理这么多4类水。”
黄河上游分布着呼和浩特、包头、鄂尔多斯、银川、兰州等一连串的工业城市,接收大量排污的黄河水,到了万家寨已经是劣5类了。时常断流,污染严重的黄河水根本不足以解决山西人的饮水问题。
而地下水的破坏程度,山西比之河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山西来说,除了农业灌溉无节制的抽取造成的地裂和地陷之外,更大规模的破坏来自于经年累月的大规模煤炭开采。遍及全省各地的大小煤矿使整个山西的地下水系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和浪费,煤层所含地下水的疏干渗漏还直接导致了雨水、地下水的加速下渗,使地表径流量大为减少。
2006年初,于幼军调任山西省长之初,第一件大事就是希望解决山西人的饮水问题。在历时数月实地考察了山西的主要水库、灌区、引水渠后,山西的饮水困难让这位来自南方“丰水区”的省长感到震惊,在一次调研后的大会上,他说,山西水资源形势严峻,且近10年来呈加速恶化态势,已经严重阻碍了山西发展,而且,大多数已有的水利设施年久失修,地表水流失严重,长此下去,将难以支撑、无以为继!
在他的强力推动下,山西开始了引黄工程以来又一次大规模水利建设。这一次不再是引黄河水,而是在全省各条主要河流上兴修水库,将流经山西的河水尽量多地留在山西。
华北的未来
对于河北的反对意见,王晋中认为,他们的意见有道理,但是山西更有难处。山西的难处,他归结为两点,一是挖煤和超采已经让地下水的破坏快到了底线,二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造成了华北地区资源过度集中于北京,这种局面应该得到适当的改变。
4月21日,记者前往山西省水利厅联系采访时,王晋中说:“厅长刚刚被叫去北京,向全国人大汇报吴家庄水库的问题。吴家庄水库已经被叫停了,恐怕很难再批准建设。”
一座水库的停与建容易做出批复,但是,晋冀两省水资源调配的根本矛盾却无法解决。在山西省水利厅编制的“2006~2015年水资源规划配置概要书”上,密密麻麻地标满了今后5到10年要修建的水库,大大小小一共30座,计划到2015年截留地表水15亿立方米。
对于河北来说,这一系列规划中的数字无疑是一个严峻的信号。河北境内大部分河流都发源于山西,虽然吴家庄水库停建了但是,山西境内更多的水库建设势在必行,在未来的10年内,河北地表水资源的大量减少几乎是必然的。
水资源调配方式的不公平让晋冀两省各有各的怨言,但是整个华北地区水资源总量的不足却是各省区不得不面对的共同现实。既然根源在于区域内水资源总量不足,从区域外调水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解决思路。
事实上,晋冀两地不论是官员还是技术专家都把希望寄托于国家的南水北调。“南水北调第一期河北每年将分到35亿方水。”魏智敏说,这比全省水库一年加起来能蓄到的水还多,将从根本上缓解目前用水的困难。
不少山西水利专家则认为,南水北调工程既然已经上马,河北、北京、河南都是受益区,水资源匮乏的状况将得到极大缓解,因此山西现在可以更多地截留地表水,而不必太顾及下游省份的意见。
但是,原定于2007年首次通水的南水北调,如今通水时间已经被推迟到2010年以后。南水北调本身从一开始就遭遇着社会各界的质疑:南方是否有多余的水可调,尤其是随着经济的发展,是否有足够的没有被污染的清水?调来的水如何更有效率地分配?大规模的开山掘河是否会过于剧烈地影响沿途的生态环境?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今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答案。与农业时代的灌溉需求相比,现代国家的水资源管理涉及的方面更多更广,更需要宏观的统筹安排。
即使在未来的10年内,能将南方的水如愿调到华北,又如何保证水资源紧缺的解除带来的不是新一轮的大发展和大浪费?看看晋冀京津四地的定位,这样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
山西是中国最重要的能源化工基地,太行、吕梁残破的植被,以煤为主的产业结构,使山西仍然行进在耗水、排污与治理的道路上。而煤对整个国家经济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河北则成为中国重要的粮食输出大省。自古以来,中国的经济格局就是“北煤南运,南粮北调”,华北地区本地粮食需求靠南粮维持。但是,改革开放30年后,雨水充沛、自然条件优越的南方地区普遍成了工业区,而干旱缺水的华北则成了粮食输出区,河北全省的绝大部分水资源用在了耗水最多的粮食生产上。地图上狭长的河北如今人口已达7000万,其中5000多万是靠种粮为生的农业人口,如果不种地或少种地,京津周边大片的乡村将何以为生?
至于京津,这不仅是首都所在,更是与长三角、珠三角鼎立的中国第三极,急速膨胀的北京城,需要不断地汲取周边的资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水,而且又拥有远强于古代皇都的工程技术力量来保证高效率、大规模的调水。
这些前景让人们对于未来华北水资源供应链上的问题无法保持乐观,而且,这显然并非一时一事所能改变。
结束了在河北农村与山西矿区连续数日的采访后,记者走在北京的街道上,恍若隔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彻夜辉煌的霓虹彩影、气宇轩昂的国家大剧院和“水立方”,彰显着史无前例的盛世繁华。维系这种繁华,是任何一届中央政府都必须面对的选择。尽管这种繁华所依存的生态基础,已经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