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宿安纳西

董　铭

从勃朗峰下来，我坐上车时天色已暗，火车在黑夜的山谷里行驶，到安纳西时已是深夜11点半。可偏偏事不凑巧，8月份是法国的旅游旺季，几乎所有旅馆都客满，我转遍半个城市，没找到一家还有空房的旅店，倒是把安纳西的夜景先预览了。安纳西湖据说是法国最洁净的湖泊，从1972年起就一直获得联合国欧洲自然环境保护奖，湖水清澈见底，可以进行各种水上活动，游泳、划艇、帆板、游船等等。湖边的山上还可以爬山、跳伞，夏天来这里度假是许多法国人乃至欧洲人的首选。

安纳西老城离火车站仅仅五分钟路程。虽是半夜，许多餐馆仍在营业，烛光透过玻璃倒映在窗外的运河上，水面在歌声和微风中荡着涟漪，空气中飘荡着烧烤的肉香。随着河水缓缓流向港湾，港口餐厅露台上服务生正给客人上最后一道甜点，运河也在最后一个小瀑布的起伏后骤然变宽汇入湖水。著名的安纳西湖在这个晴朗的夜晚安然入睡，在环抱的群山、满天的繁星和闪烁的灯光中入睡了。

我一直坐在湖边草坪上欣赏夜景。慢慢地，音乐声远去了，灯光熄灭了，餐馆一个个打烊，客人们也都散去，夜真正地降临到这座城市。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半，现在再找旅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干脆冒个险，就在湖边睡一宿吧。幸好带了厚衣服，我找了张湖边的长椅，躺在上面数星星，可能是太过疲劳的缘故，刚找到天鹅星座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在大自然里的好处就是会被清晨第一缕阳光叫醒。当太阳把温暖透过山谷的雾气送到身上时，我已经把自己所剩的面包渣都喂给鸽子们了。安纳西湖清晨景色和夜里完全不同，一片湖光山色在晴空万里下一览无余。我穿好衣服，从湖港的一边漫步到另一边，目睹清晨的太阳从山谷中钻出，从山脊爬到山顶，湖面上波光粼粼。慢慢地，湖边人多了起来，晨练的老人带着爱犬从我身边跑过；勤劳的清洁工人已经开始工作；年轻人的自行车和滑轮纷纷从桥上驶过；船长们松开缆绳，拉起锚，准备开始一天的航行……带着人气的安纳西湖不再清冷，整个城市都苏醒了。

回头看看港口和老城区，同样是另一方景色。运河岸边，餐厅露台上，老式窗台上，到处开满了鲜艳的花朵，紫红色的花瓣与绿色的树木、橙黄色墙壁和蓝色的天空搭配得无比和谐。各种颜色不仅仅是单一的色彩，而且带有生气的跳跃音符，无法抗拒地把游客带入其中，随旋律一起游动。我又按照昨夜的路线往回走，港口餐厅刚摆好桌椅，撑起遮阳棚。阳光下的小岛宫与夜晚魔幻神秘的感觉完全不同，与绿树红花一起倒映在水面上，安静地等待人们欣赏。这里以前是座监狱，现在改成了博物馆，据说它是法国被拍摄得最多的建筑物，仅次于艾菲尔铁塔。小岛宫小巧安静的美完全不同于弗朗索瓦城堡和凡尔赛宫的雄伟，体现出一种外省小城的美。

沿着运河穿过老城区，看着岸边居民的生活，有点儿像威尼斯，又有点儿像周庄，其实世界上所有的运河城市都有自己的特点，是其他的地方不能替代的。这里的湖水与河水的颜色变化是由于河底不同厚度的绿藻造成的，运河不能行船只能游览。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两旁都是旅游用品店和餐馆，到了中午非常热闹。从湖边可以眺望到山上萨瓦公爵的城堡和教堂，老城区里有不少小路可以爬上去。我一个人穿过居民的弄堂和小店，沿途和小画廊老板闲聊两句，没花五分钟就爬到了山顶，这可比尼斯和里昂的山矮多了。萨瓦公爵的城堡现在是艺术和水文博物馆，里面正在展出木偶动画艺术品和安纳西湖的历史文物，在城堡顶能眺望整个安纳西市和安纳西湖南部。在城堡花园里的树阴下喝杯咖啡，靠在松树上欣赏这一切，是午后最惬意的事情了。

虽然安纳西湖边这一夜露宿只睡了三个小时，自己的精力却还有些富余，游完安纳西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我又赶往火车站，向另一个城市——尚贝里出发。

(白冰摘自《世界博览》200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