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峡谷:纯净的世外桃源
2008-05-14黄艾禾
黄艾禾
这里地处边远,却离天很近。有人说,这里才是西方人传说的世外桃源。
秋那桶,是个奇怪的地名。它位于怒江大峡谷的最北端。这是个怒族语的地名,后来我们发现,这一带叫“桶”的地名很多,比如,四季桶、坎桶。桶在怒族语中是“幸福和谐”之意,我们后来开玩笑说,今后的新年祝词,就是送你“全家桶”。
雨中的怒江峡谷,不时可见到宛如田园诗的村落。在秋天金黄色的庄稼映衬下,一座座古朴素雅的傈僳族农家村寨,冒着冉冉炊烟。其中的一座木屋,就容下了我们这些远方来的异乡客,给我们提供饭食,为我们遮风挡雨。
到秋那桶的那天晚上,我们走了15公里路,从丙中洛出发,沿公路一路走,一路拍照,被这世外桃源般的境界弄得神魂颠倒。在重丁村,我们看那座在驴友圈中享有盛名的丁大妈管理的天主教堂;在石门关,我们看怒江被两岸石壁掩成一线的奇观;在五里村,拍那像油画一样的田园风景和蜿蜒的茶马古道;在森尼打拉桥,我们亲手把玉米粒撒入至今还在运转的水磨盘中。到了秋那桶时,天已全黑,雨还在下,但是,余大叔家里温暖的火塘驱赶了一切的寒意和疲劳。
余大叔名余新民,这是汉名。他是藏族,藏名白马旺堆。他的老伴是怒族,他的儿媳是独龙族。而峡谷中的居民们,多是傈僳族。历史上怒江峡谷最早是怒族人先来定居,后来住在东边的傈僳人因与纳西人纷争,就翻越碧罗雪山迁移而来,反倒成了这里的多数民族。现在各民族的居民和谐共处,互通对方的民族语言。余大叔年轻时当过兵,会讲藏语、怒语、傈僳语、独龙语等,汉语当然不成问题,甚至还学了几句英语。晚上在烛光之下,余大叔一边喝着自家酿的玉米酒,一边用藏语、傈僳语和汉语唱着歌,他家的大狼狗温驯地将头枕在客人的腿上,猫在一旁打盹。他家养的鸡、猪、鸭在屋外嘀嘀咕咕,安居乐业。老伴和儿媳开始看电视,电源来自村里的小水电。余大叔歉意地对我们说:国庆节时来的客人太多,家里的鸡都被吃光了,而我们,早被酒、歌和浓浓的暖意融化,忘记身居何处。窗外,天已放晴,一轮明月和满天在北京看不到的星斗。这里地处边远,却离天很近。
余大叔还有一个教名:保罗。余大叔说,信上帝就是让人不做坏事,不撒谎,不懒惰,不偷盗。他们村里没有吸毒的,有烟贩子来,也被他们轰走了。走在这边的山谷里,你时时可以感受村民的淳朴。在尼丹打村,我们吃了一顿午饭。因为村中并没有专门的饭馆,是一位农妇把我们领到她家中现做的饭,两菜一汤,那一碗西红柿鸡蛋汤,竟然打进去4个鸡蛋。到结账时,只见她犹豫片刻,才嚅嚅地报出价来:两人共25元。
在从六库往北一两个小时处,我们还看过一个教堂。那是从怒江拐向东边盘山而上走十几公路后,到达一个废弃的县城知子罗。离知子罗不远就是老姆登教堂,这也是法国传教士当年修的。教堂坐落在海拔2000米的山坡上,简朴,洁净,静谧,典雅,旁边的池塘里群鸭戏水,门口的鲜花盛开,一只小狗欢快地迎上来绕着我们表达喜悦。在这里,你的心会一下子安静下来,尽享这个时代所缺少的安宁与充实。远望怒江,一直伸延到天边,高黎贡山的主峰雪山,隐隐可见。我们离开丙中洛往回返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天,一路上只见路边一群群盛装的傈僳人或是怒族的教徒,行走在去做礼拜的路上。
怒江大峡谷,从南端的六库到北端的丙中洛共约300公里,只有沿江而行的这一条路。虽然今天的公路已经是平稳坚固的柏油公路,但开上去也要整整走一天。峡谷两侧,西边是高黎贡山,东边是碧罗雪山,脚下的怒江时而怒吼,时而蜿蜒。从北京到这里并不容易,先坐飞机到昆明,再坐汽车到六库,从六库再到丙中洛,路上已花去三天。但是,进了峡谷后,你会觉得一切的辛苦颠簸都是值得的:有人说,这里才是西方人传说的世外桃源,你到了丙中洛,才知道这么说是有道理的。特别是在春天的时候,丙中洛一带桃花盛开,怒江江水碧绿如玉,江边的桃花岛(与金庸小说没任何关系)上恐怕让人如醉如痴。可惜我们到时正值秋天,只能对着人家拍过的照片,在梦中来游历这种仙境了。
从丙中洛到西藏的察隅,现在公路也已修通,而从离丙中洛不远的贡山转车西行,也可以去独龙江。那些地方,是留给我们的下次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