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总得说出点什么
2008-05-14郭兴文
郭兴文
当编辑都结交几个文友,会写几篇文章的人都免不了有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情怀。这不,一天几位文友聚会了,“激扬文字”时总是伴随着相互的捧场与戏谑调侃。一位从县城赶来的文友,把他长期笔耕的文章结集出版了两大本,印制颇为精美。书里面写当地风土人情笔触细腻,吟咏山水加抒写个人情怀的小调文章都颇为精致,所以当时签名送书便成聚会的第一项重要活动。有趣的是作者签名时在扉页顺手题上了“文以载道”。我随手翻了一下问他:“这书中文章载得动道吗?”不料这调侃式的一问,便问出了话题。引出了文友们讨论“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的种种宏论。我笑道:“为何不看看那时的文章是什么文章?先秦六经、诸子百家的文章都不说了,就说李斯的《谏逐客书》、诸葛亮的《出师表》等等,你能说哪一篇不是谈国事的‘经国之大业?尤其是到唐代徐敬业那场讨伐女皇武则天的仗打得实在不怎么样,而骆宾王起草的那篇《讨武望檄》,短短的、檄文却留下了千载盛名,成为‘不朽的文章。”
其实,古人写文章从机制上讲是以表述思想观点等应用为目的。虽然对文章也讲究文采,讲文学性,但绝不是单纯地看成文学创作,为写文章而写文章,那时候没这么多的报刊杂志,没地方混稿费。杜甫写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诗句,更是诗人的怒吼!所以他便成了千秋诗圣!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说:“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诗人尚且如此,那杂文呢?总得说出点什么。写情诗可以卿卿我我,腻腻歪歪;写游记散文可借山水玩点八杆子打不着的空灵,玩弄点烟雨朦胧的小资情调;可写杂文的人却是认认真真继承着“载道”传统,无论载得动道载不动道,都进行着社会化的写作。与其他文章相比,杂文虽然短小,而小我在文章中则不足道也。同时还有一句“针砭时弊”的杂文定位,就确定了走钢丝的高难度动作。惟独如此,动作如杂技般的高难度,所以杂文才有了吸引众眼球的看点。
写杂文难,编杂文则更难。我从一九八五年开始编本报《秦镜》杂文专栏,转瞬二十多年过去,由当初一块花边小栏目,发展到一块有点影响力的杂文专版,其中甘苦惟自知。写一篇杂文发不出去,这家不发投另一家,顶多不发就是了;可是编的杂文发不了也得编,还得找能发出去的再编。就像看奥运会圣火,点燃圣火的火把容易,传递过程中总是充满曲折艰难。毕竟我们的社会是在不断进步,否则许多报刊也不会把杂文小专栏发展成专版。一位著名杂文家感叹:“报纸上杂文不及杂志上的杂文好看,杂志上的杂文不及书上的杂文好看,书上的杂文不及网络上杂文好看。”而作为报纸杂文编辑我也深有同感,其中原因不足道也。现在倡导构建和谐社会,什么是“和谐”?有学者作说文解字式阐释:“和”——是人人口中都不缺(禾)饭吃,至少是达到小康水平;“谐”——是“皆言”,大家有话就说吧。现代社会,每个公民都有权自由地表达对社会现象的见解,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当然有时说话太直也麻烦。从彭水诗案及之后几起相似的“诽谤罪”可见一斑。还是一些时评家、杂文家帮着喊冤洗脱罪名。看来说话是需要艺术的,杂文能生存并一直不断发扬光大就靠的是艺术。能一剑封喉固然痛快淋漓,打狗棒法也未必就平淡无奇,曲径通幽,语蕴禅机,虽是点到为止,会让你有所思所悟;更喜欢读有学理支撑的杂文,一语道破顿如醍醐灌顶。不是原来如此,而是原来如彼!倘若有“山登绝顶我为峰”的胸怀,便能极目纵览峰顶的风光无限。杂文不论怎么写,总得说出点什么。最怕读的是八股道德文章。“道”之所以为道,普世真理在矣,而决不是道德说教。
(作者系《西安晚报》高级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