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凶猛
2008-05-14孙道雄
孙道雄
一、财星高照
十八连山位于云贵两省交界,峰峦起伏,沟壑纵横,人烟稀少。最近几年,随着森林覆盖率的不断提高,这里的野生动物渐渐多了起来。这不,前几天,牯牛寨的护林员德山老汉又在山上发现了一群野猪。
德山老汉为人忠厚老实,从来不说谎话。他发现野猪的消息传开以后,胆小的人们再也不敢单独上山了。俗语说,“头猪二虎三熊四豹”,可见野猪是很厉害的。一般人谁也不敢招惹野猪,避之唯恐不及。
寨里有个名叫包大海的光棍,却盯上了野猪。这话得从头说起。一天下午,牯牛寨突然来了个四十多岁的陌生男人。陌生人向大伙打听包大海的住处,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地将他领到包大海家门前。陌生人进屋后,握住包大海的手一阵猛摇。你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陌生人叫张学松,是山外大黑沟煤矿的会计。包大海以前当过猎户,打到麂子岩羊等野味就背下山去卖给煤矿食堂,因此与张学松早已认识。张学松问包大海:“最近打猎不?”包大海一听就摇头叹气:“马尾穿豆腐——莫提!自从政府封山禁猎,公安部门收了枪支,我已经好几年没开张了。”包大海说的是老实话,他的确已经好几年没有打过猎了。眼下他已四十出头,仍是光棍一条,日子过得缺盐少醋,要多凄惶有多凄惶。张学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两瓶好酒和一只烧鸡。包大海见状大喜,二人蹲在火塘边大吃大喝起来。酒酣耳热之际,张学松神秘兮兮地跟包大海咬了一阵耳朵,包大海的眼珠子仿佛接通电源的小灯泡,一下子亮了起来。
合该包大海财星高照,张学松给他送来了一笔生意。不久前,大黑沟煤矿的邹老板得了胃癌,连省里的大医院都没法治好。后来,一位民间杏林高手告诉邹老板一个秘方,说是只要弄到野猪胃里的“肚花”,就能药到病除。野猪是杂食动物,非常喜欢吃蛇,包括毒蛇,常常像嚼甘蔗一样,三嚼两咽就把毒蛇吞下去了。毒蛇进了猪肚还没死定,即便身子嚼烂了蛇头还是活的,常会狠狠咬上一口。野猪天生能抗毒,通过自我调理,伤口愈合后,胃壁上会留下疙瘩状的疤痕,俗称“肚花”,是治疗胃癌的灵丹妙药。一般说来,野猪的年龄越大,胃里的“肚花”越多。邹老板为了治好胃癌,不惜花重金四处求购“肚花”,却一直未能如愿。最近,十八连山发现野猪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大黑沟,邹老板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曾经当过猎人的包大海,于是派出张学松亲自登门向包大海订货。邹老板开出的价码十分诱人,答应以“花”论价,一朵“花”1万元。
包大海尽量掩饰住内心的激动,眨巴着眼睛说:“邹老板这么看得起我,就是为他两肋插刀,我也心甘情愿!只是偷猎是违法的行为,被抓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学松一眼看穿了包大海的把戏,不动声色地说:“既然你老兄怕担风险,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想吃,那我只好另外找别人了。”
张学松说着做出起身要走的样子。包大海一看急了,赶紧拉住张学松,将他重新按回到板凳上。
“老哥你别急嘛,我又没说不肯上山。只是这买卖好比耗子舔猫鼻子,弄得不好,要么去蹲班房,要么让野猪咬死,我当然得好好掂量掂量。”
“你就别前怕狼后怕虎了,想发财哪有那么容易?邹老板说了,只要你能弄到‘肚花治好他的胃病,他额外还要再给你一笔奖金。”
“行!谁让咱跟邹老板有缘呢?”包大海爽快地拍了一下胸膛,“你告诉邹老板,我就是下火海上刀山,也要帮他弄到‘肚花!”
“好,一言为定!”
张学松跟包大海击掌为誓,二人端起酒一饮而尽。
张学松给包大海留下3000元的定金,连夜返回大黑沟去了。
包大海原来有一杆老式的火药枪,可惜已被公安部门给收缴了。幸好当时他多了个心眼,偷偷藏下了两只铁夹。张学松一走,他立即从床底下找出那两只锈迹斑斑的铁夹,关上房门用青草认认真真擦了一遍。然后便挨家挨户去寨子里串门,逢人就说他要去省城昆明打工。第二天一大早,人们果然看到包大海背着包袱离开了牯牛寨。
二、有惊无险
包大海离开牯牛寨以后,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大森林,一路上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终于来到十八连山的腹心地带。这里山高水深森林茂密,正是德山老汉发现野猪的所在。
根据德山老汉描述的情况,包大海像猎犬一样四处搜索,希望能发现野猪留下的蛛丝马迹。功夫不负有心人,凭着丰富的狩猎经验,包大海终于在忽隐忽现的林中小路上发现了野猪的足迹和粪便。包大海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赶紧根据地形选定位置,埋下了那两只铁夹,另外还在路口挖了一个陷阱,上面盖上枯枝败叶,伪装得跟周围一模一样。做完这些,他便选择位于下风头的一块高地安营扎寨,搭了个简易窝棚暂时安身。他的包袱里有条破毯子,夜里半铺半盖可以御寒。此外还有一些干粮、两瓶烧酒和一把短镐。他不声不响地潜伏在窝棚里,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些山泉,过着半野人的生活。
一连两天,附近的铁夹和陷阱都毫无动静。
包大海沉不住气了,悄悄摸到现场观察看究竟。他沿着忽隐忽现的林中小路仔细观察了一番,竟没有发现新的野猪足迹和粪便。野猪居无定所,流动性极大,采用铁夹加陷阱的狩猎方法对于它们无异于守株待兔。想到这里,包大海只好从土坑里取出那两只铁夹,拆了窝棚跟踪追击。
在一片长满麻栗树的山坳里,包大海再次发现了野猪的踪迹。野猪留下的粪便还很新鲜,周围落满成熟的麻栗果,这是野猪爱吃的食物。种种迹象表明野猪并未走远,也许就在附近。包大海灵机一动,先在路口悄悄埋下两只铁夹,然后绕到相反的方向扔石块驱赶野猪。他断定野猪受惊后必然会向埋铁夹的方向逃跑,这样就能逮个正着。野猪在他的意料之中出现了,可是,野猪们并未落荒而逃,反而瞪着血红的眼睛向他冲了过来。这也难怪,由于多年封山禁猎,野猪们从未遇到敌害,养成了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坏脾气,哪里会把一个包大海放在眼里?包大海见一群野猪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吓得魂都掉了,情急之中,抱着身旁的一棵麻栗树爬了上去。刚刚爬到离地两米多高的树杈上,野猪们就冲到树下了。包大海知道野猪不会爬树,骑在树杈上松了口气。可是,野猪们竟然在下面“咔嚓咔嚓”地啃起树干来,啃得木渣乱飞。不到一支烟的工夫,碗口般粗细的麻栗树已被啃得摇摇欲倒。包大海吓得尿液顺着树干直流,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
正在危急关头,附近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震得山鸣谷应。野猪受到惊吓,争先恐后地逃进密林深处去了。
过了片刻,传来枪声的树林中慢慢走出一位手持猎枪的老汉。包大海定睛一看,认出老汉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护林员德山。
自从政府封山禁猎以后,私人手里的猎枪全被公安部门收缴一空。眼下,整个牯牛寨只剩德山老汉手里还有一杆老式的火药枪。由于德山老汉是护林员,常年累月在大山里钻来钻去,为了他的安全,公安部门特别给他颁发了持枪证,明确规定他的火药枪只能用于防身护林,不得用于狩猎。
包大海从树上滑溜下来,朝德山老汉跪了下去,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口中喊道:“德山大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今儿个要不是遇到你,我包大海再有十条命也保不住了……”
德山老汉见到包大海,感到十分诧异:“怎么?你不是去省城打工了吗?咋又跑到这荒山野岭来?”
包大海被问得张口结舌。这小子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他说他本来要去省城打工,可是路上却碰上大雾,他去树林里解手迷了路,在大山里转悠,怎么也转不出去,还差点让野猪吃了。一番云遮雾罩的假话,哄得德山老汉将信将疑。
德山老汉给包大海指明出山的路径,便扛上火药枪继续巡山去了。包大海没有出山,反而暗中跟上了德山老汉。此时的包大海意识到铁夹和陷阱无用,他决定放弃这种愚笨的狩猎方式,他盯上了德山老汉那杆猎枪。
三、财迷心窍
包大海像幽灵一样跟在德山老汉身后,忽隐忽现,忽快忽慢,身手比猿猴还要敏捷。
德山老汉跋山涉水翻过了几道梁子,一直没发觉有人跟踪。让包大海感到恼火的是,德山老汉警惕性非常高,那杆火药枪从不离身,即便蹲在地上解手的时候也要抱在怀里。
十八连山主峰叫黑牛顶,上面有座钢筋水泥浇灌的瞭望台,远远望去像个碉堡。瞭望台是德山老汉的落脚点,他几乎每天都要爬上去歇脚打尖。
晌午时分,德山老汉登上了瞭望台。他手搭凉棚,居高临下向四周瞭望了一番,确信没有发现火情,便缩回碉堡状的水泥建筑里休息,顺便吃些干粮补充体力。
包大海悄悄摸上黑牛顶,扒着瞭望台的低矮窗户往里一瞟,只见德山老汉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打盹,口水从嘴角滴向衣襟,扯出亮晶晶的粘线。即便在睡梦中,那杆火药枪仍然紧紧搂在怀里。包大海觉得机会来了,从窗户伸手进去,抓住枪管慢慢向上移动。眼看着就要得手,德山老汉突然打了个激灵,重新将火药枪抓回怀里。包大海吓了一跳,赶紧将身子一缩,闪到旁边的灌木丛里躲藏起来。德山老汉揉着眼睛钻出“碉堡”,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嘴里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什么,便下山去了。
包大海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朝德山老汉的背影吐了几口唾沫,嘴里直骂晦气。
当天夜里,包大海用毯子裹住身子,就在四面透风的“碉堡”里睡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一条妙计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了。他随即行动,从附近的树林里摘来迷魂草的花瓣,挤出汁液掺进自己喝剩的半瓶烧酒里,然后将酒瓶摆在瞭望台里十分显眼的地方。他知道德山老汉嗜酒如命,见了烧酒不可能无动于衷。
晌午时分,隐藏在灌木丛里的包大海终于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不一会,就见德山老汉扛着火药枪气喘吁吁地向瞭望台爬了上来。跟往常一样,德山老汉先是手搭凉棚,居高临下地向四周瞭望一番,然后便一头钻进“碉堡”里去了。
那个手榴弹形状的酒瓶并没有让德山老汉大惊小怪。最近两年,随着回归自然成为一种时尚,常有城里人闯入十八连山探险旅游。只要他们不偷猎不放火,德山老汉往往睁只眼闭只眼。这些人的到来不光搅乱了大山的宁静,也带来了一些垃圾。德山老汉巡山途中经常拾捡到他们丢弃的食品和塑料袋,有一次甚至还见到用过的避孕套。德山老汉以为那个酒瓶又是哪位探险者无意中丢弃的,他上前拎起酒瓶摇了摇,见里面还有半瓶烧酒,不禁有些喜出望外。他用嘴啃掉瓶盖,小心地尝试着抿了一口,酒液虽说有点浑浊,酒味倒也不错。嗜酒如命的德山老汉再也管不了许多,仰起脖子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来,片刻工夫便将半瓶烧酒喝得一滴不剩了。
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包大海一直凝神屏息,竭力捕捉来自“碉堡”内的气息。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工夫,“碉堡”里传出打雷般的鼾声。包大海明白德山老汉已经中了圈套,于是立刻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连爬带滚扑进“碉堡”,只见德山老汉弓着身子躺在地上,睡得像死狗一般。
包大海取了火药枪走出瞭望台没多远,心里忽然咯噔一响。他想,凭着迷魂药的药性和剂量,德山老汉最多只能昏睡一天一夜,一旦清醒过来发现猎枪被人偷走,自己的偷猎计划岂不就要露馅?无毒不丈夫,为了不留后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德山老汉从人间彻底消失得了!黑牛顶孤峰独立,东南西三面都是缓坡,北面较为陡峻,如果将德山老汉从北坡推下去,人们肯定会以为他是自己失足跌下去的,一点也不会产生怀疑。
主意打定之后,包大海立即返回山顶的瞭望台,抓住德山老汉的两只脚,用力拖出“碉堡”,将其一脚蹬下了北坡。还在睡梦中的德山老汉像装满粮食的口袋骨碌碌地滚下陡坡,跌进了黑黝黝的深谷……
四、狭路相逢
有了猎枪,包大海就把铁夹扔了。他回到那片长满麻栗树的山坳,顺着野猪留下的踪迹继续搜索。时隔不久,那群野猪再次进入包大海的视野。
包大海知道,未成年的野猪肉嫩味美,也容易捕杀,但猪肚不值,里面一般没有“肚花”。他便把目标锁定在老野猪身上。不过,上了年纪的野猪很难对付,弄得不好非死即伤,风险很大。包大海小心翼翼若即若离地跟在野猪群后面,不到最有把握的时候不下手。
这天下午,一头老野猪贪吃竹笋,远远落在了猪群后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包大海赶紧抬起猎枪,稍稍瞄准便开了火。可惜没有打中要害,只在老野猪肩胛上“犁”出一道血槽。老野猪负痛难忍,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四处寻找仇敌,发现包大海后,立即挺着两根尖刀似的獠牙横冲过来,颈上的鬃毛根根直立。由于距离较近,重填弹药已来不及,包大海只好故伎重演,抱着旁边的一棵老松树爬了上去。
老野猪冲到树下,没咬到包大海,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它绕着吊桶般粗细的老松树转了一圈,便开始“咔嚓咔嚓”地啃起树干来,啃得木屑四溅。这回由于手里有枪,包大海并不特别紧张,他脚踩树枝背靠树干,努力站稳身子,便准备往枪膛里装填弹药,可是一摸腰间,才发现装火药的皮袋已被他弄丢了。包大海的脸一下子绿了,脑门上冒出了黄豆大的冷汗。
老野猪越啃越起劲,大有不到长城非好汉的韧性和气概。照这样啃下去,不消一顿饭的工夫,就会树倒人亡。包大海越想越急,越想越怕。他本能地扯开嗓子大声呼救,可是周围静悄悄的。如果德山老汉仍然活着,说不定还会突然出现。看来这条小命是保不住了,要想活命,除非奇迹发生。
奇迹还真的发生了。老野猪啃了一阵突然就不啃了,飞也似的朝着不远处的水沟跑了过去。原来,老野猪啃了半天,啃得口干舌燥,牙齿也被松脂糊住,于是便跑去沟里喝水,并把牙齿上的松脂清除干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包大海赶紧脱下外衣挂在树上,双手抱着树干哧溜一声滑下树来。他在附近的草丛里找到装弹药的皮袋,立即将弹药填进枪膛,然后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候着。
老野猪喝足水,嘴巴在地上急促地擦来擦去,利用沙土擦掉糊在牙齿上的松脂,这才刮风一般冲回老松树下。见到挂在树上的那件衣裳,以为包大海仍在树上,于是继续“咔嚓咔嚓”啃树。
包大海将火药枪架在前面的石坎上,凝神屏息,瞄准老野猪的脑门。“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山摇地动。老野猪发出一声惨叫,发疯般地向包大海冲过来,可是没跑几步,浑身便遭了电击似的痉挛不止,随即身子一晃,訇然倒在地上,又蹬了几下腿,终于不再动弹。
包大海拄着猎枪从岩石后面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慢慢靠近老野猪,使劲踢了一脚,老野猪纹丝不动,他自己反而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放心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奋力划开老野猪的肚皮,掏出热腾腾臭烘烘的胃囊,将胃里的东西挤空,翻转过来一看,胃壁上竟然挤挤挨挨地排列着七朵“肚花”,呈北斗七星状。天哪!1朵“花”1万元,7朵“花”就是7万元!如果再加上奖金,10万元估计都打不住!包大海笑得嘴都歪了。
他挖坑掩埋了老野猪的尸体,然后将猪肚拿到水沟里漂洗干净,小心翼翼地放进包袱。手里的火药枪已无用处,带在身边反而是个累赘。人们迟早会发现德山老汉的尸体,如果尸体周围找不到猎枪,便会怀疑有人夺枪害命。为了让人相信德山老汉真是失足坠崖而死,包大海再次爬上黑牛顶,将火药枪扔下了北坡的悬崖峭壁。
这一切做完之后,天已黑下来。包大海踌躇满志地哼着小曲,高一脚低一脚地摸黑向山下走去。
五、天网恢恢
包大海没有回牯牛寨,而是直奔山外的大黑沟煤矿。奇货可居的包大海要亲自找到身患胃癌的邹老板,跟他讨价还价,争取将“肚花”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然后带着这笔巨款远走高飞,去繁华的大城市好好享受一番。
天快亮的时候,包大海终于走出密林,来到山下的三岔路口。沉浸在发财美梦中的包大海,步态好似腾云驾雾般飘飘忽忽。蓦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惊醒了他的美梦。凭借熹微的曙色,他发现简易公路的拐弯处隐蔽着一辆森林公安专用的吉普车。
包大海立即刹住脚步,矮下身子潜行到一条干涸的水沟里,妄图绕过公路。可惜为时已晚,几条人影动作十分敏捷地向他扑了过来。包大海撒开双腿拼命逃跑。
“站住!再跑就开枪了!”身后传来一声断喝。
包大海浑身打了个激灵,双腿下意识地停止了奔跑,脑袋里一片空白。一眨眼的工夫,几名警察和联防队员已经冲到他身边,扭住了他的胳膊。其中一人扯下包大海的包袱,当众打开,里面的猪肚赫然入目。人赃俱获,他们押着包大海向吉普车走去。
车门打开之后,包大海一下子傻了眼:德山老汉好端端地坐在车里,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包大海吓得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德山老汉当然是人而不是鬼。那天他被包大海推下北坡之后,幸得山神保佑,被网状的葛藤给网住了。他躺在天然的大吊床上,美滋滋地酣睡了一天一夜。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悬挂在半空中,感到莫明其妙。拍着脑袋想了半天,意识才渐渐清醒,赶紧大声呼救。真是无巧不成书,当时恰好有个人从附近的山道上路过,听到了德山老汉的呼救声。
那人是张学松。
大黑沟煤矿的邹老板求药心切,左等右等不见包大海的影子,有些沉不住气,就派张学松去牯牛寨上门催货。张学松到了牯牛寨,见包大海门上挂着锁,就向邻居打听包大海的去向,大伙都说包大海上昆明打工去了。张学松当然知道包大海未去昆明,可包大海一连几天杳无音讯,他有些不放心,于是返回煤矿时便选择了一条横穿十八连山的小路,想顺便侦察一下包大海的动静。谁知没碰上包大海,却碰上了吊在半空中的德山老汉。
张学松救下德山老汉后,问他见没见到过包大海。这引起了德山老汉的警觉,因此没说实话。他反问对方找包大海干什么,张学松支吾了两句,赶紧离去了。
德山老汉联想到包大海几天前的反常举动,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他立即下山向森林派出所报了案……
德山老汉迎面啐了包大海一口,狠狠地说道:“见利忘义,恩将仇报,没有好下场!”
包大海的脑袋深深地垂了下去。
吉普车迎着初升的太阳疾驰而去。身后的十八连山云遮雾掩一片苍茫,越发显得神秘而耐人寻味。
(责编:汤加 图:张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