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隔壁是厨房
2008-03-30橘子洲
橘子洲
(一)
“帅哥,我吃定你了!”第一次见到唐俊,我就霸道而性感地向他宣布我是色女郎。
嘘……别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
谁让他敢当“应招”男郎了!我登在报上寻找合租的广告刚发出,墨还没干,他就把行李搬来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却仿佛已经认识他很久了似的,一种宿命的感觉涌上心头,甚至脑子里一下子浮出了《红楼梦》里贾宝玉见林黛玉的场面。
这小子真帅,胆儿也真大,居然回敬了我一句“你没有机会”。
他笑的时候嘴角翘起来,是那种有点骄傲和什么都明白的神态。他的声音缓慢而充满磁性,像极了我以前迷恋过的一位午夜DJ的声音,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十分舒服。
对于他这个青瓜蛋子,我当然要下手狠一点,不然他不会知道我这个吃海鲜长大的女人的生猛。“‘不抛弃,不放弃!我不是王宝强,可我是色女郎,而且正在守空床,小子,遇见我,让你领教什么是流氓!还不去做饭!”我突然凤颜大怒,因为“应招”时他接受了当两个人厨师这一条。
“遭遇色女郎,我不下厨房谁下厨房!”伴着锅碗瓢盆交响曲,他放声悲歌。
虽然情绪上有些低落,但这小子厨艺还真不错。少顷,锅中油声吱吱,投菜入内,初时烟香袅袅,他轻舞木铲,亦闪亦跃。待佳肴其成,顷刻间香弥全室。那味道老嗲了。
我的心底忽然有股暖流奔涌而出,我知道那感觉叫幸福。
接下来我们开始上演《食神争霸》。他大有化悲伤为食量的架势,上场便要风卷残云;我岂能示弱,小样,也不看看你的小嘴和细胳膊细腿,再看看我贴在厨房门上的对联,一定把你吓缩了胃,上联是:吃尽天下美味一点都不浪费;下联是:喝光人间美酒一点都不会醉;要问“为什么呢?”横批就是答案:牙好胃口就好。
我正在吃嘛嘛香,他放下碗筷开始对镜贴花黄。大晚上捣扯,是孤芳自赏,还是诱我上床?情况有点乱,我得好好捋捋。
蓦然回首,他竟然带上惨白的面膜从灯火阑珊处僵尸般向我飘来……
“月亮走我也走,有本事你追到我门口,我的屋里会蹿出宠物狗……”我边歌边撤,他笑掉面膜。那张脸,特别清秀和阳光,看上去很美,他的双眼,深深地把我击中。
我感觉原本孤寂的住所一下子变成了快乐的天堂。
那是平生第一个夜晚,我失眠了。
(二)
我的清晨一直从中午醒来。老公出国,我在家出书,自由自在,可也百无聊赖。寂寞的日子,我的情感和工作是两株孤独的太阳花……吃饭更是对付,一天速冻馄饨一天方便面。偶有心情,才会挽起长发,入厨,也不过煮一碗汤面:清淡,简约。
没想到第一次醒来时竟嗅到饭菜香,我兴奋得如神七飞天般从床上跳起来,而在这天堂的隔壁——厨房,他正在忙。
“hello!饭已ok?可以米西否?”我开始挑逗他。
“我给你送秋波!”说着,他把一碗汤端到了我的面前。
算你狠!竟然在这枫叶飘零的晚秋,拿一碗菠菜汤涮我。待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碗鸡蛋排骨汤。鸡蛋片薄薄的,像一片片淡黄色的月季花瓣;几片圆圆的、碧绿的菠菜叶子浮在汤面上,像一朵朵浮在水面上的睡莲叶子;排骨的肉化成一缕缕的肉丝,像一朵朵合欢花瓣,在碗中沉浮。小啜一口,实事求是地讲,这家伙汤做的还是相当凑合。
总之,能一下子过上饭来张口的生活,能和帅哥在同一屋檐下聊音乐,谈高晓松歌词中的纯真年代,谈王菲声线里脆弱的唯美,谈小甜甜皮肤下的狂热躁动……这让我想起了大学时代,那时候爱情在我心里像是波涛,汹涌澎湃的,甚为壮观。那些闪着果冻色的鲜亮的日子,那些可以任意发挥的妩媚和娇艳,突然就像花出去的银子,再也赚不回来了;婚后多年已是心如止水,不起波澜了。只是遇见他后,我一下子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情感丰富、热情高涨的总让自己都觉得有些骇人。
因为有了他的陪伴,我的生活变得非常生动和丰满起来。我们经常饭后一坐就是大半天,细听着水滴敲打石阶的咚咚声,竟也感到十二分的惬意。
(三)
也许是天意,也许为了成全我的艳遇,他居然和我一样是位不用上班的专栏作家。在没有写作素材的时候,我还真希望和他发生点故事。
巧的是,那天我的脚抽筋了,他就把我的小腿抱在怀里,为我搽松节油,轻轻地搓揉,一种被照顾、被关心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
他的手出奇的软,软得让我想起一些岁月,悄悄打开心扉的岁月,有一些东西在融化。
他真的给了我幻想、依恋和欣赏。比如他那些精灵古怪的文字:鲜花飘香的早晨,树叶醒了,到处是阳光,街头的美女们渐次变短的裙裾于春风拂动下飞扬着。我搅动着杯中的摩卡咖啡,像搅动着装满心事的湖水……我不知道,一个大男孩,要有一颗怎样玲珑的慧心,才能调配出那样的文字?读罢,竟然满目生辉。
每日三餐,他还会把厨房擦得干干净净,并且特别讲究生活情调,即使在厨房里,他也是边听音乐边做饭,把生活变成音乐,把做饭当作休闲,细火慢炖的时候他会选《我心永恒》般的浅唱低吟,油煎爆炒的时候他会换成崔健撕心裂肺的摇滚。如此这般,出来时推着铮亮的小餐车,上面漂亮的碟子里盛装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我也总是在一起就餐的时候逗他:“你属蛇,我属鼠,咱俩结合还真是蛇鼠一窝!自此红袖添香,长夜欢愉。”挑逗归挑逗,不过我内心还是坚守着一些有关婚姻责任、社会伦理、个人道德的底线。
“我已心有所属,所以我不能送你玫瑰,只好送你白薯!”他嘲弄着把一个硕薯捧到我的面前。他说笑时,露出雪白的像玉米粒一样整齐的牙齿。
“别以为我这张旧船票真想登上你的破船!我希望的是咱们彼此只出租暧昧,但不预约爱情。”我虽这样说,但我清楚,在这个庸碌的世界里,因为有他合租,我的心绪是如此丰满,他的眼神是一些光洁的石子,一次次敲开我灵魂的家园之门,像一些柔软的手,触摸了灵魂的骨头。这是灵魂的快感。
“对不起,虽然我很烫,但不可以为你燃烧。我要降温洗澡!”他吞下最后一口饭,做着鬼脸,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响对我更有吸引力了。那声音就同长在我心头的一根狗尾巴草,撩得浑身上下都在躁动,满脑子都在幻想。
“我内急!要用厕所!”我开玩笑捣乱。
“那就一起来呀,请进!”他故意嗲声嗲气地装作缺钙的样子。天呐!他说着竟然推开了门。我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心剧跳。
顿时,我的眼前一道白光,那是他雪白的肌肤,不想看也看见了,老天安排的一切,我无法拒绝。
看毕,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整个人都凉飕飕的像被冰镇了一样。
没想到这家伙和我一样——是个女生!
“还不快进来,犹豫什么,没见过美女呀!”她一双顾盼生情的眼睛,传达出妩媚与热情。
我晕。这中性时代,再也不敢乱爱,被人误以为“同志”,自尊心真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