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开花

孙君飞

朋友红是一个能常常给人惊喜的人。

昨日，她邀请我们到她家小酌。我无意间发现，她用来装饰书房的花卉与众不同，不是那些名贵华美的种属，而是别出心裁的蔬菜花儿，而且是种在水中。

红的种法跟养水仙差不多。她说，那一天，她像往常那样切去萝卜的茎部，准备将其丢入垃圾篓，转念一想，又留住它。她找来容器，倒入水，然后将萝卜茎部浸入水中。为防止水腐臭，她以后做的仅仅是不忘换水。很快，萝卜的茎部探出了可爱的嫩芽。这些嫩芽依靠茎部的养分快速地生长，不久便亭亭玉立了。大约三周后，其中最长、最有生机的那株果真开出了漂亮的花朵，花形与油菜花相似，颜色却是宝蓝，带有粉紫，花香醉人。

“发现花开的那一刻，我很感动，”红说，“在它回归大自然之前，又一次为将它看作垃圾、准备抛弃它的人做出了贡献。”

红介绍说，除了萝卜，还有卷心菜、大白菜等家常蔬菜，那些习惯被我们弃之不用的茎部、根部，原本都能够竭尽全力再为我们奉献一次美丽，而所需少之又少。其实只要有水，它们就不再是“准垃圾”，而是有着生命、尊严和梦想的朋友，你若能发现它、信任它、养护它，它就能够为你创造出一份美丽。

听着红的话，我在心里感慨，过去我丢掉了多少这样的机会啊。回去后，我也应多挽留几个这样的“朋友”，即便不得不丢掉它们，心里也应有一份敬重。

我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有像朋友红一样的那双眼、那颗心，将别人摒弃不用的小树枝利用起来，制作出教具，譬如做成顶端含着红艳艳花蕾的火柴，给孩子们讲述《七根火柴》的故事。然而后来，我渐渐丢失了这样的眼、这样的心，一切皆成庸常，生活中越来越缺少惊喜和感动。我在乎的是生活之绿叶的正面，从来没有去看看它的背面究竟有些什么。其实，叶背同样具有丰富美丽的细节，如果没有叶背的透气、呼吸，以及对病菌的阻挡，哪来绿叶正面的光滑细腻、精致美丽呢？

拥有并坚持一颗善良的慧心、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世间便没有那么多庸常、丑陋和无用之物吧。

(阿紫摘自2007年11月25日《中国教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