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心
2008-03-24吴启秀
吴启秀
每天清晨六点四十分,我都抱着一堆复习资料挤公交车上学,由复习资料主宰的初三生活枯燥平静。但这两周,我的内心因一个男孩的出现而起了波澜。十几天来,我总在同一时间、同一班公交车、同样的位置看见那个男孩。他总是双眼紧闭,以随意又好看的睡姿霸占着最后一排的两个座位。没有看到过他睁开眼的样子,对他眼睛的猜测不知浪费了我多少脑细胞,我固执地认为,他的双眸应该大而清澈,这样才能配上他那俊美的脸庞和修长的身材。这两个星期坐公交车,我的目光都被这个男孩像磁石一样吸引过去,当然,这也是我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刻。
一天,同样的时间,我迫不及待地上了车,习惯性地向最后一排望去,如愿地,又看见那个沉睡中的男孩。车上涌入很多人,人堆中,一个小女孩腮上挂着两行泪,一个比她大的小痞子正在抢她手里那张五元纸币。在学校我是充满正义感的班干部,看到公交车上小痞子的肆意妄为,也不能容忍,于是深吸口气,拨开人群,对他厉声大喝:“请把钱还给她!”周围人也纷纷指责小痞子,他只好把那张五元纸币扔在地上,低声咒骂着下了车。
当我再回到座位上时,已经有人坐了,我四周张望,希望能找个空位。这时那个沉睡的男孩已醒来,他放下修长的双腿,微笑地盯着我,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子。
果然,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琥珀色的眸子里汪着清水,潇洒俊美,让人过目难忘,我的外貌却普通得让人过眼即忘。被他的眼睛“电”到,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乱了方寸,心似乎要跳出来,脸颊也发烫,可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他挪去。我手抓着他前面的椅背停下,靠近了却不敢跟他并排坐。我站在那里,双眼望向窗外,一到站,逃也似地奔下车。
整整一天,我神情恍惚,脑子里全是他琥珀色的眼眸,微笑着又漂亮的脸,还有指空位时纤细的手指。
第二天我上车后,他朝我友好地笑了笑。我仍是慌乱,毫无方向地胡乱找了个位子坐下,这个位了离他很近。我的心又不争气地突突跳了,从自己眼角的余光得知,他正在看我,因此,我更加紧张,生怕他洞察我的心思。
突然,他走到我面前,乌黑的短发刚好与车顶有了轻微接触,双手自然而轻松地搭在扶栏上。我不自然地向他仰视,他冲我一笑,朝我努努嘴,示意我看窗外。窗外那个抢钱的小痞子正愤愤地咒骂着什么,可能又被哪个打抱不平的人教训了。我冲他会心地笑了笑。
到站了,我把头转向他,他竟然在看我,我鼓足了勇气低低地说:“明天再见!”还没等他说话,就一阵风般跑下车了。
接下来的一天,清晨六点四十分,我上了车,向后搜寻他的身影,那两个座位却是空空的:他没来。是不是起床晚了?或许是出门忘带东西又折回去了?也可能是生病了……我不停地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可空落落的感觉还是像块石头压在心上。
一整天,什么课也听不进去,晚上也失眠了。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身份,不了解他品性的好坏,对他,我一无所知,可他清亮的琥珀色眸子、睡觉时也很俊美的脸庞、手搭在扶栏上的那种帅气,刻骨铭心。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而我每天仍旧坐那趟公交车,又恢复了以往的枯燥平静的初三生活,虽然眼前不时重现一些关于他的细节。
有一阵子经常下雨,车行驶的路面湿湿的,就像我潮湿的心。好长一段时间,我的心都是潮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