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者

孙心怡

一个蒙蒙亮的早晨，她起床走过孩子的床前，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三个孩子，然后走向那扇已然破旧的房门。

嘎吱——房门被打开，仿佛是因为不情愿，很响亮地，发出了陈旧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见大儿子坐了起来，怔怔地望着站在门口的妈妈，是因为没有睡醒，还是因为初醒的朦胧，儿子只是怔怔地看着，没有一点表情。

妈妈又走到最小的孩子的身边，为他掖了掖被子的角，孩子没有醒来，依旧沉沉地睡着。

母亲又走到门口，在迈出门的一霎那，大儿子嘹亮的哭声响了起来。

“妈妈！我不要你走！”

妈妈回过身来，对儿子说：“妈妈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东西，家里你是个男子汉了，要帮着爸爸做事情，好好看着弟弟妹妹。”

“我不要好吃的，我要妈妈在家！”几乎是大喊，这时，弟弟妹妹醒了，稍大的妹妹盯着妈妈，而最小的弟弟，并不知道妈妈要离开家去遥远的城市打工，只是哭着表示对于吵醒他的不满，哭声嘹亮，却也真的像是失去了妈妈的孩子。

妈妈看看三个孩子，没有再多说话，她喃喃地说：“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门前，站着家里的男主人，病容无法掩饰地写在脸上，这个连地都种不了的男主人，只能无奈地看着家中的女人到别的人家做保姆。

“天凉了要记得加衣服，别对自己太省了。”

简单的嘱咐，仿佛成了可怜男人唯一可以为自己妻子做的事情。

“走吧，要不赶不上火车了。”

夫妻两个走出了破旧的屋子，男人的手中提着一个破布包，这是女人的行李，两件冬天的衣服，是男人没有生病之前买的。

火车站，送别的地方。

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走上了火车，放好唯一的行李，坐下。没有语言，没有道别的泪水，只是沉默。

车快开了，男人走下车，当女人从窗户往外看的时候，看到了大儿子抱着最小的弟弟，牵着自己的妹妹，站在月台上，三个小小的脑袋拼命地伸着，寻找着女人的身影。

男人走到他们跟前，然后指了指他们的母亲所在的方向，于是，四个人，呆呆站在那里，看着女人挥手，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依旧没有一句再见。

就这样，列车开动了，缓缓地，缓缓地，带走了一车都装不下的，孩子对母亲的思念，男人对女人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