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迪的快乐

鲁先圣

每一次见到张海迪，我几乎都被她周身洋溢着的快乐所感染。在济南的朋友圈中，大家甚至会认为。举行聚会时，只要有了坐在轮椅上的海迪，这次聚会就必然充满无尽的快乐与欢笑，现场气氛会因她的出现而变得更加活跃与热闹。

海迪总是这样出场——被人用轮椅推着，静静地出现在门口，面对满堂的朋友，突然问张开双臂，幽默地做一个鬼脸：“朋友们，我来了!”然后，到每一个人的面前，都说一句令人十分动情的问候。

从这个时候直到离去，她始终是灿烂地微笑着，不时还会有开心的大笑从她的胸膛深处传来。聚会中，那些偶尔闪现忧郁和伤怀情绪的人，都因此被感染，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按照正常的思维，身处我们这些四肢健全、能跳能蹦的健康人中，海迪才应该是那个忧郁的、自惭形秽的、痛苦的。可是恰恰相反，这些都与海迪无缘。

从认识海迪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张海迪快乐的原因在哪里?她是如何用快乐架起桥梁度过人生苦难的?

我曾经看过这样一份资料：1978年国外一家机构对1000名因脊椎受伤而下半身麻痹的病人和1000名正常人进行了一次大型调查。调查的主题是这些残疾人同正常人相比，快乐指数与痛苦指数之间的差距。

调查之前，调查者认为，这1000名残疾者的日常生活不能自理，走动都需借助轮椅，所要做的一切都比正常人困难许多倍，他们的生活痛苦指数肯定会比正常人高得多。

调查结果出来了，1000名残疾者的快乐指数比正常人高15个百分点，痛苦指数比正常人低8个百分点。

结论如此明显——残疾人不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被痛苦折磨着，反而比正常人更懂得拥有快乐。

正常人的痛苦和烦恼便不言自明了。我目睹过这样一件事：一个漂亮女孩的丝袜被脏水弄脏了，女孩哭闹着让妈妈再买一双新的。妈妈沉思了一会儿，没说买也没说不买，而是对女儿说，你跟我来。就在附近，有一所残疾儿童学校。妈妈带女儿来到了学校里。操场上十几名拄着双拐或单拐的孩子正欢笑着做游戏。拄双拐的孩子，裤管下是裸露着的两根木棍，那即是双脚了。拄单拐的孩子，一只是活生生的脚，另一只则是一根裸露的木棍。而有的孩子，连木棍子也没有，用双拐走路，两只裤管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孩子们欢笑着，互相追逐着，笑声一直传得很远。

妈妈流泪了，女儿也流泪了。女儿说，妈妈，咱们走吧，我不要丝袜了。

我想。张海迪的快乐来源是——在她的人生辞典里，没有诸如那些“假如我是健康人，便没有了如今的艰难”之类的想法。而我们这些健康人，所有痛苦和烦恼都是因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设想——我和别人相比，什么都不少，别人有了，我怎么没有?”

(拓荒人荐自《杂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