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的“２００８现象”

杜　光

“2008现象”开辟了正确而顺利地处理官民矛盾的道路，使维权运动有可能面对一个理性的、和解的新局面。它符合历史前进的方向，符合构建和谐社会的要求；不但有利于维权民众，同时也有利于执政党和政府改善自身形象，有利于官员队伍的择优汰劣

据报道，海南三亚市自11月10日开始的出租车罢运事件，以问题得到比较圆满的解决而宣告平息。这个事件表现了五个特点：一是官方承认工作失误；二是官民对话沟通；三是及时解决问题；四是对失职官员进行问责处理；五是新闻媒体作了充分报道。这些新现象，大部分是在今年出现的，我们不妨把它概括为“2008现象”或“08现象”。为什么只把这个现象称为“08现象”？它有什么标志性的意义？

首先，进入新世纪以来，被称为群体性事件的官民冲突时起频发，征地、拆迁、移民、下岗、拖欠工资等等，都足以引起民众反抗。官方的惯用手段是先制造借口，“被少数别有用心的坏人利用”，“破坏社会秩序”，“冲击政府机关”，“非法聚众闹事”，等等，不一而足。但今年7月的贵州瓮安事件却开始出现转机。贵州省委书记石宗源承认，这次事件是有关权力部门工作有误，处置失当引起的。这就开了一个好头，为处理群体性事件树立了一个采取正确态度的榜样。在今年下半年发生的不少事件里，就有一些当事的领导人起而效法。前不久發生的重庆和三亚的出租车司机罢运事件，都因为有关当局首先承认工作失误，才获得妥善处理的主动权。

其次，领导人和群众直接对话，并且向群众道歉，这也是今年才有的新现象。重庆和三亚的领导人不但与出租车司机座谈对话，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而且为有关人员的工作失误向司机道歉，反映了这些领导人意识到他们自己在事件里所应承担的领导责任，这在近几年的维权运动中也是没有过的。领导人能出面道歉，听取意见，使受害者的感情得到抚慰，消除了对立情绪，拉近了双方的距离。有了这样的基础，才能具备相互谅解、平等协商，进而妥善解决问题的气氛和条件。

第三，承认工作失误，与群众对话、道歉，都为妥善解决问题提供条件，但要平息事件，还是要找出群众能够接受、比较满意的解决方案。重庆、三亚的领导人没有开空头支票，唬弄罢运司机，而是认认真真、切切实实地解决他们提出的要求，如降低承包费用，改善交通管理、解决“黑车”问题等，只用五、六天时间，就平息了事件。相对于许多维权案例，有的久拖不决，结果矛盾越来越深，冲突越来越严重，甚至酿成冤假错案，这是不小的进步。

第四，处理事件中有失误的官员，实行问责。进入2008年以来，全国问责处理失职官员越来越多，给政治体制改革带来一个小小的冲击波；对维权事件中失职的官员实行问责惩处，更是意义深长。因为过去的问责惩处，都是由于这些官员在自己职务范围内的工作没有尽到责任，给国家和人民造成损失。而今年出现的新现象，是在反映官民矛盾的维权运动中受到惩处。从贵州因瓮安事件撤消瓮安县委书记、县长，公安局的局长、政委的职务，到这次三亚交通局的局长、副局长、党组书记请辞职务，都意味着民意受到尊重。

第五，新闻媒体在这些事件中争取了较多的自由，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这次三亚出租车司机的维权运动，不但有不少新闻媒体报道，而且追踪事件过程，并发表诸多评论，对问题进行了比较充分和深入的分析和判断。如有媒体提出，建立出租车司机协会或成立能够争取出租车司机权益的工会等问题。他们认为：“正因为缺乏代表出租车司机利益的协会组织，他们的利益无法表达，才会积累矛盾，爆发危机。”这些报道和论述，对于促进官民矛盾的合理解决和维权运动的顺利发展，都有着十分积极的意义。

“2008现象”开辟了正确而顺利地处理官民矛盾的道路，使维权运动有可能面对一个理性的、和解的新局面。承认失误，平等对话，解决问题，问责官员，开放新闻——这是“2008现象”的主要内涵，也是正确处理官民矛盾、正确对待维权运动的最佳选择。（作者为中共中央党校原科研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