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战斗

风　影

一

如果下次考试那位年级倒数第一的仁兄缺席的话我该怎么办？这是我常要担忧的问题。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我是倒数第二。

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下次考试我缺席了，那么那位“第一”则会上升一个名次。也就是说，这场战斗，怎么样都是我输。

我就在这种提心吊胆的煎熬中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有一天，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我的名字，彬，荣登成绩排行榜的倒数第一。

二

我发了疯似地对着禾叶嚷嚷，他怎么可以超越我，怎么可以超越我！“他”就是指我的那位前任，据说大名叫森的任劳任怨地为我垫底了那么久的同学。可正是这位伟大的他，一声不响地让我接过了吊车尾的职务。

禾叶给我讲了个故事，老掉牙的：两个人遇上了老虎，甲赶紧换上了运动鞋，乙大笑他傻冒，你穿上运动鞋也跑不过虎啊，甲说，傻冒，我只要跑过你就行了。

我是差生但我不是笨蛋，我听得出来她是说，森就是那个甲，而彬就是那个乙。

三

又一次考试，我依旧坚守着最后阵地——注意，是“最后”——支援着大部队前进。我本以为森只是走运了两次，之后就会重新归来，甚至对暂时接管他位置的我道声谢谢。

然而禾叶告诉我，他不是走运，他是真的在努力。

我纳闷，你认识他？

她点头，我知道你很在意那个人，所以去找过他，他告诉我，以前是自己不肯努力，现在想通了，开始勤奋起来，虽然吃力，但总算取得了好结果。

禾叶认真地为我讲森的奋斗历程，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期望。

我打断她，喂，你莫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她神秘地一笑，谁知道呢？

我一肚子的火。

然后她说，他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我说，可是我也曾经努力过，没用。

她说，那是你的努力不够，而你又心急，没看到成果就以为没用，投降了，当然会失败；如果坚持下去，虽然还会失败几次，但是总会成功的。你啊，就是只看到中间的失败就放弃了，所以才没等到最后的成功。

我记得老师也讲过类似的话，但是听禾叶这么真心地对着我说，我竟然第一次感到真的有那么一点道理的感觉。

禾叶问，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有的，我认真地在听。

四

我试着静下心学习，禾叶看在眼里，微笑着问我，我可以帮你吗？我看你啃烂的笔头有一打了吧？

我憨笑一下，点了点头。

开始接受禾叶的辅导。她成绩也不算好，但教我还是绰绰有余。只是牺牲了她宝贵的时间，我有些过意不去。更不好的是，老班在看到我们放学后一起做题的情景时眼神中有一股鄙夷的杀意。我猜他是发挥了天马行空的想象了。

我承认自己对禾叶是有不一般的喜欢的，但是我敢保证，和她一起做题则完全是出于学习的目的，我不愿打破这种宁静的友谊，况且我深知自己的斤两。

一天下午，我终于听懂了禾叶为我补习的内容，在确信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而激动万分之余，回家的路上请禾叶喝了一杯原味奶茶。不幸的是被老班撞见了，翌日我被请去谈了一顿。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住了最臭的那几句，说是我的成绩那么差也就罢了，竟然还去影响人家听话的乖孩子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不知道我除了成绩差以外还有什么不乖的地方，至少面对他对我天大的冤枉我都一个字没反驳。我说老师我错了我改。

然后我大彻大悟，在这个世界里，成绩说了算。

但我不再让禾叶给我补习了。

她很忧伤地看我，你又要放弃了吗？

看着她的眼睛我比她还忧伤。但是我不会对她说，我只是不想再带给你任何麻烦罢了。

我非但没有放弃，而且是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这么坚定过呢——我要读书。

五

我上课睡觉的时间从以前的三十分钟减为零；我抱着习题资料四处找好学生讨教；我出入图书馆把它当作自己家；我成了那次突击检查中唯一完成作业的学生……

六

几次考试后我让老班大跌老花眼镜——我的排名可以正着数了。于是我理直气壮地重新与禾叶一起讨论问题，老班见了，也再没找我谈过，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差生不能影响好学生”的理由来教训我了。而这并没有让我感到开心，因为我对禾叶有一种莫名的歉意。不过当我又看到她温暖的笑容时，一切便都释怀了。

禾叶带着这迷人的笑，故作生气地对我说，早知道就不那么认真为你补习了，现在倒好，你的成绩竟然把我超过了，哼。

我赔笑，是我不好，请你喝东西当作赎罪，好吗？

她又笑了，那我还要原味奶茶……

七

我终于明白，这场差生的战斗，我的敌人一开始就不是森，也不是老班，它从头到尾就是只有我自己这一个对手的战斗。

编辑/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