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门

芦宏伟

神秘莫测的盗墓组织，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惊心动魄的冒险生涯……“摸金门”专盗大墓，入门者永远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1. 江湖上的“摸金门”

清朝顺治年间，盗墓之风猖獗，盗

墓者不但挖盗那些富贵人家的墓，竟连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墓也盗，朝廷非常恼火，花了大量财力人力去抓捕这些盗墓贼，却因为盗墓贼行事隐秘谨慎，始终没抓到其中的重要人物，伤不到他们的元气。

在盗墓贼中，一些散兵游勇成不了气候，但有一个号称“摸金门”的盗墓团伙却很厉害，摸金门专盗大墓，手段高超，几年的抓捕，朝廷也仅仅知道摸金门的老大被称为“黑老大”罢了。

摸金门厉害，想加入的人自然很多。姜四哥是摸金门的一位小头目，这段时间，他认识了一个叫王二的年轻人，王二恳求加入摸金门，姜四哥看他聪明能干，心里已经允诺，表面上却故意刁难，不肯答应。

这天，王二又找到姜四哥，跪地恳求，求姜四哥引荐加入摸金门，姜四哥看着王二，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笑了：“想进门，要看看你的手艺，城南三十里有座青竹峰，峰下有片乱坟岗，乱坟岗东南角有座没了坟头的土坟，你去把它刨了，若是刨出了好东西，就算你给黑老大的见面礼，若是屁都没刨出来，这事儿只好算了。”

王二一听，脸露喜色，正要离去，却见姜四哥摘下脖上一根金灿灿的项链，说道：“盗墓这行，乃是跟阴阳两界打交道的营生，最易遇见不干净的东西，这条项链也是古墓中所得，称为‘镇神项链，为古时异人打造，盗墓离不开它，你戴上它吧。”王二一听，惊讶地说：“镇神项链我早有耳闻，这太贵重了，我收受不起啊！”姜四哥却呵呵一笑，亲手为王二戴上了项链。

王二跟姜四哥说好了，自己将会在当晚三更时分到达乱坟岗动手。果然，当天晚上，王二准备好盗墓所需的各种东西：铲子、耙子、起子、小刀片、匕首、手套、小锯子、绳索、药丸、散毒香、糯米、黑驴蹄子、桃木剑、火折子等等，这些全是盗墓的专业装备，每件都各有用途，缺一不可。临行前，王二又喝了半碗烈酒。

乱坟岗上阴风阵阵，王二到了岗上，定了定方位，来到了东南角上，找到了那座平头的土坟。他脚下草丛齐膝，“沙沙”作响，还有老鼠蛇虫之类窜来爬去，让人心惊肉跳！

王二动手之前心里打起了小鼓：这乱坟岗上葬的都是老百姓，盗这样一个平头坟，里面能有什么值钱货？当然了，也有一些墓穴里有值钱的东西，只是为了防止盗墓贼，墓主故意把坟头弄得平常无奇。

王二开始动手了，他先在坟头边点上散毒香。散毒香专解尸毒，尸体或多或少会含有毒素，称为“尸毒”，尸毒轻则能使人迷乱发狂，重的能当场要人性命，所以要点燃散毒香解毒，还要在香头上空搭一片树叶，防止有人看到坟上点有香火，而且仅点散毒香还不够，盗墓人的嘴里还要含一粒解毒丸。在这次请求加入摸金门前，王二曾得高人指点盗墓技术。

点好散毒香，口含解毒丸，王二便拼力用铲子刨起了土坟。盗墓这个行业，比任何盗贼要求都高：力气要大，如果力气弱了，一个坟头刨到天亮，那怎么行？还要身手敏捷、有真功夫，不然遇上官兵追捕怎么办？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在盗墓过程中，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未知的危险……

一顿饭工夫，王二便刨开了坟头，一口朱漆大棺材露了出来，看棺材完好，朱漆未见丝毫脱落，显然这是一个新坟。王二戴上手套，拿了起子和匕首，很快取出棺材钉。掀棺材盖又是个力气活儿，王二看似书生般文弱，力气倒是不小，只见他双手抓紧棺材一头，发一声闷喝，缓缓地将棺材盖挪了开来。

棺材盖刚打开，王二便屏住气息，将头移在一边，原来，此时棺材刚开，里面尸气最重，要先避开这股尸气才好。紧接着，王二再次发力，将棺材盖一点点挪开。

此刻，是盗墓者最紧张的时候，因为此次出手收获如何，通常便在这一刻全明白了。说来也怪，刚才月色还亮堂堂的，现在月亮却一下子躲进了云层，四周一片黑糊糊的，棺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王二可看不到了。

王二不敢将手伸进棺材去摸，他打着火折子，朝棺材一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火光一闪的刹那间，王二心里还是一阵狂跳：他看到了一张暗青色的死人脸，是一具男尸，看样子刚下葬不久，棺材内还没有腐烂的尸臭味儿。王二镇静了一下心神，跳进了棺材，单膝跪在尸体旁边，然后将怀中的绳子取出，绳子两端早已打好了两个圈。王二低下头来，把一个圈套在自己脖子上，一个圈套在死人的脖子上，接着，王二一挺身子，脖子上的绳套便带动尸体，尸体上半身斜竖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王二做出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动作……

2. 墓穴边的决斗

就在这时，王二伸出右手掌，对着死人的脸，左右开弓，两边各狠狠打了九个耳光，这九掌有个名目，称为“阳九绝魂掌”，取意为《易经》的乾卦上定的阳九之数，意思是我九巴掌打得你魄散魂飞，打得你不敢缠老子！老子今天扒你的墓，掀你的护身顶板，也是你生前造下的孽，你活该遭此一劫，看你服不服……

一般的毛贼，撬了棺材拿了东西就会跑，专业盗墓者认为他们做事没一点章法，成不了大器，盗不了大墓。真正的专业盗墓者，有一整套严密的盗墓规矩，像“阳九绝魂掌”，便是专业盗墓者的做法。其实从心理学讲，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二九十八掌打完，王二只觉得手背手心又疼又麻，同时，他也看清了那死人抿着嘴唇，看样子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王二不由一阵失望，盗墓者都知道，讲究的人家，在死者下葬时，亲属一定会让死者嘴里含上一样东西，一般的人家会让死者含上一个小小的金元宝，规格最高的是死者嘴里含一块“玉蝉”，即玉制的蝉，其次是含一块普通的玉器，眼前这个死人紧抿着嘴，分明什么东西也没有。

王二再拿火折子去照棺材里面，只见棺材内零散地有一些手镯戒指类的银器，一件值钱货也没有。在墓葬风俗中，有个基本的“衔口垫背”的习俗，除了嘴里含东西外，死者身体下面会铺上金银珠宝或者银饼，于是王二抬高了死人，从死者背部摸到他小腿那儿，可也没摸到什么东西。

看来，就剩下最后的希望了。王二取下尸体脖子上的绳套，一手抓住他的右肩膀，一手抓住他的腰带，用力一掀，让尸体背朝上脸朝下，然后用匕首割断死者的腰带，伏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去脱死者的裤子。

原来，从极古的某个年代，便流传下一个下葬的风俗，那便是在死者肛门内塞一块玉，雅称为“玉塞”，俗称“屁塞子”。令人称奇的是，这块玉往往是陪葬品中最贵重的，至于为何要在肛门上塞上最好的玉器，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已无从考证了。

王二在棺材里没寻到好东西，他把给黑老大进献见面礼的希望，全部放在死者的肛门上了！

裤子一点点被脱掉，露出了尸体的光屁股，正当王二低着头，伸手准备从肛门里抠东西时，突然间，今天晚上最怪异最惊人的事情发生了：这尸体的屁股猛的一下弹了起来，狠狠地撞在王二的脸上，王二被撞得眼冒金星，好在他反应机敏，知道事有变故，“噌”地跳出棺材，站在墓坑边儿，双手护胸，先做好防护再朝下望去，这一望，王二的魂都快吓没了：只见那具男尸“哗”地在棺材内直直站了起来，接着一跳，便跳出棺材，随即伸直双臂，冲着王二扑了过来……

遇到了僵尸？王二一阵头皮发麻，一时间胆战心惊，双腿发软，竟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男尸跳到王二面前，挥动一条胳膊，带着一阵阴风，一巴掌打在王二的脸颊上，王二的嘴角鲜血直流，这一巴掌也把王二打醒了：不管是不是僵尸，总不能傻站在这里挨打啊，得拼！

僵尸有几怕，王二带的糯米、桃木剑等物便是对付僵尸的，可今天的事奇怪了，王二从背后的小包里抓出一把糯米，一把撒在男尸的脸上，可男尸毫不惧怕；王二又从背包里抽出桃木剑，一剑刺向男尸的胸口，人们都说僵尸身子僵硬，可今天的这个僵尸身子却十分灵活，而且竟会擒拿格斗，王二虽说自幼习武，却也渐渐抵挡不住了……

3. 神秘的地下宫殿

此刻，那僵尸朝上一伸手，五指做出“鹰爪功”形状，一把抓住了王二握剑的手腕，王二顿时手掌酸麻，桃木剑掉落了下来……

王二的功夫毕竟也是名家所授，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他见桃木剑掉落，不等那剑落地，另一只手已经在半空中接过了剑，并且一剑刺在了男尸的大腿上，不料“啪”的一声，桃木剑竟然应声折断！

传说中讲，辟邪的桃木剑刺中僵尸，起码也能刺出一缕黑烟，重创僵尸，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僵尸竟不怕桃木剑，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尸王”？据说尸王有两个特征，一是长着长长的獠牙，二是指甲很长很长，但这个僵尸并不具备这两个特征啊！

王二还在发呆，僵尸已抓住王二的手腕一拧一带，将王二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王二爬起来，此时他忽然不害怕了，倒发起了狠，掏出背包里最后一件宝贝—“黑驴蹄子”，朝僵尸冲去。

传说黑驴蹄子也能降服僵尸，最好的使用方法是在僵尸张口咬人的时候，将黑驴蹄子塞进僵尸嘴里，可这时僵尸偏偏不张口，王二也不管那么多了，一蹄子砸向僵尸的脸上，这一砸出其不意，僵尸被砸得不轻，晃动着脑袋，像是被砸晕了一般，王二瞅准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保命要紧，于是拔脚就跑……

这当儿天正黑着呢，加上心慌，王二脚下一绊，竟跌进了刚才那具棺材内，王二正要跳出棺材，奇怪，那棺材忽然间震动了一下……

说来神奇，那棺材本来好好地躺在墓坑里，此时棺材却忽然间朝旁边一翻，来了个口朝下，按说王二将被扣在棺材内，而出人意料的是，王二的身子竟急骤下降，仿佛从高空掉落下来一般……

“扑通”，王二并没有跌得头破血流，只是重重摔了一跤，他抬头一看，顿时吃惊得张大了嘴巴……说起来，王二也并非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然而，今晚的遭遇实在是奇事接着怪事，把王二盗墓前经历过的奇事加在一起，也不如今天一晚上的多！

王二看到了什么？他从棺材内往下掉落，落地以后，却置身于一个地下宫殿般的大厅内，大厅虽然建造得粗陋，却是灯火辉煌，并且到处是人，这些人什么打扮的都有，此刻，他们全都带着戏谑的神态打量着倒在地上的王二。王二“噌”地爬了起来，扫视了大厅一下，见大厅正中的一把虎皮藤椅上坐着一位虎背熊腰的黑脸大汉，黑脸大汉两边还有两个浓妆艳抹的漂亮妞儿相陪。王二眼珠一转，立即快步上前，冲黑脸大汉跪倒在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说道：“小子误闯了大爷的灵霄宝殿，望大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条贱命！”说着，身子发抖，一脸惧怕的样子。

凭江湖经验，王二知道这是一伙强盗或者帮派的地下黑窝，这种地下黑窝，最忌讳外人知道，以免官府来个瓮中捉鳖，因此谁如果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铁定是要杀人灭口的。王二额头冷汗直淌，暗想今日恐怕要不明不白地把命交在这里了！

黑脸大汉忽然一声暴喝：“你这个朝廷的鹰爪，老实招供是哪个狗官派你来这里的！”

王二抬起头来看着黑脸大汉，说：“小子名叫王二，只是一个刨土窑儿的散兵游勇，今天我也知道难以活命，要杀要剐请便，却莫要把俺王二跟官府连在一起！”

黑脸大汉冷冰冰地说：“我不管你是不是官府派来的，今儿个你闯了爷的金銮殿，就别想活着出去了！来人，活儿利索点，送他上路！”

4. 闯进了极乐世界

黑脸大汉话音刚落，忽听有人一声大喝：“且慢—”接着，从王二背后慢悠悠地走出一人，他对黑脸大汉说：“这小子刨土窑儿的活儿做得虽不利索，却是按照行内的规矩来的，我看，他应该是行内的人；况且，那些整天吃狗屎的鹰爪，哪个有他这份胆量的？”

那人说的“吃狗屎的鹰爪”，指的是在官府衙门当差的，“刨土窑儿”，那也是江湖黑话，意思便是“盗墓”。那人说着话，已经从王二背后走到他的前面。这时，只听有人惊讶地说：“刘七爷，你受伤了？”这位刘七爷抬了抬缠着绷带的左腿，笑道：“是被这小子刺伤的，他妈的，这小子手上功夫倒还过得去哩！他既有刨土窑儿的根基，手上功夫也行，让他加入到咱们的帮里，倒也是一个人才呢！”

黑脸大汉略一沉吟，大声问道：“王二，你可愿意加入我们‘摸金门？”

摸金门？王二愣住了，自己今天出生入死地闹了一个晚上，就是为的要加入摸金门啊，难道眼前这个黑脸大汉，便是摸金门的黑老大？

这时，刘七爷缓缓转过身来，王二差点叫出声来—此人分明就是那个从棺材里跳出来跟自己厮杀的“僵尸”啊！怎么……王二从小聪明过人，眼下却也头脑发懵，不知所措了。

王二推测得不错，眼前这个黑脸大汉果真是摸金门的黑老大，黑老大盯着王二看了又看，老半天没做声，看得王二心口直跳，冷汗直冒。过了好一会，黑老大开口了，他对王二说：“你有两个选择，一，被一刀砍了脑袋；二，你去砍了那边刚抓来的一个官府奸细，用他的脑袋当做加入摸金门的见面礼，选一还是取二，说！”

这时，早有人把一个五花大绑的官府奸细推了出来，那人一身破烂衣服，半死不活地垂着脑袋，头发散乱地遮住了面孔，显然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王二忽地站了起来，一咬牙，夺过旁边一个大汉手中的钢刀，朝那名官府奸细走去。王二知道，要加入江湖黑帮，通常必送一件“见面礼”，又叫“投名状”，这见面礼往往便是一颗人头，这颗人头又最好来自朝廷的人，因为如此一来，这人手里便有了命案，他加入帮派后，想反悔走正道也不行了。

王二举起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心中暗暗说了声“对不住了”，然后，钢刀便朝那个跪着的官府奸细的脖子砍去，那钢刀带着“呼呼”的风声，在砍到离脖子十寸时，突然飞来一柄飞刀，“当啷”，钢刀被击打得断为两截，王二回头一看，那飞刀正是黑老大所使，王二不解地望着黑老大……

黑老大仰天狂笑起来，其余的人也都大笑起来，更妙的是，那名“官府奸细”也嬉皮笑脸起来，“官府奸细”抬起头来，一甩遮住脸面的长发，说：“王二，看我是谁？”

此人竟是指使王二来此乱坟岗盗墓的姜四哥！

黑老大一拍桌子，大声道：“从此，王二就是咱们摸金门的好兄弟了！”

原来，摸金门是一个以盗墓为营生的帮派，这个帮派有着超乎寻常的隐秘性和神秘色彩，对于想要加入帮派的新人，挑选和考验极其严格，盗墓技术好、功夫好、反应灵敏、胆大心细等等，都是必备的素质，他们对官府的防范极为严密，曾有官府派出的自认为“优秀”的六个卧底，全都惨死在摸金门的这个大厅之上！

这一次，姜四哥看王二是个人才，向黑老大推荐了他，让他去乱坟岗盗墓，所有的一切都是预备好的：在棺材内伪装死尸的是摸金门的刘七爷，刘七爷为了考察王二，硬是挨了王二的“阳九绝魂掌”，但王二要脱了刘七爷的裤子，扒开他的屁股找“屁塞子”，这下刘七爷说什么也忍不住了，于是跳出来装僵尸，试了试王二的身手。王二从棺材下掉进大厅，则是刘七爷摁动了旁边开启大厅入口的机关……

这个乱坟岗，本是普通百姓的墓地，但摸金门无意间发现此处隐藏着几百年前一个皇帝的墓穴，皇帝墓穴内修建了一个地下宫殿，摸金门进行了一番改造，将此处当作了自己的老窝，那具棺材下方，便是地下宫殿六处入口的其中一个。

这个地下宫殿内，存放着大量的食物，还有买来的十几个艳丽的娼妓。有人说，刨土窑儿的发死人财，极损阴德，明处有官府追查，抓获者立斩不饶；心里还要担忧“僵尸”、“恶鬼”缠身，终日不得安宁，就算是穷得卖儿卖女，也不能干这行当，但他们没想到摸金门竟然还会有这样一个墓穴内的极乐世界……

王二加入摸金门后第二个月，恰逢黑老大五十大寿，摸金门内一百多号兄弟，在这天全部汇集在乱坟岗下面的老窝内，来给黑老大庆祝寿辰。

地下宫殿内，金樽交错，划拳声、喧闹声乱成一片，正当大伙忘情欢乐时，突然感到头顶上的地面隐隐震动，起初没人在意，一盏茶工夫后，便有放风的兄弟跑来，大惊失色地禀告：“不好啦，大批官兵把咱们包围啦！”

5.什么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黑老大“啪”地摔碎了手中的酒碗，狐疑地扫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王二身上。王二不再犹豫，身子腾空而起，一只手摁动了隐藏在一边的机关，接着脚尖在墙壁上一点，双手成掌举向头顶，向上冲去。黑老大见王二想要从入口处逃出去，便抽出一把匕首，扬手出刀，直刺王二咽喉。王二的功夫还算了得，他半空中一扭脖子，飞刀在脖颈处划了一道血痕后便飞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王二已经推开了上面的棺材盖，平时，棺材上面只用杂草虚掩着，并不封土，所以王二能不太费力地从那具棺材入口处冲了出去。

摸金门一共一百多号人，官府却派出了三千官兵来围剿，三千官兵，一千冲进地下宫殿，另外两千官兵分作五层将乱坟岗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次，官府对于剿灭摸金门是势在必得！

这一夜，乱坟岗血雨腥风，惨叫声把乱坟岗的乌鸦惊吓得无影无踪。剿杀从深夜持续到黎明才渐渐平息，此时，全体官兵正细细搜查乱坟岗方圆十里内的一草一木，一旦搜寻到摸金门的漏网之鱼，便当场斩杀。

王二沉默不语，带着一支五十人的队伍，一路搜查。一会儿，队伍搜到一棵杨树下，王二说肚子疼，让兵丁们先散去。所有兵丁散开后，王二摘下脖子上挂着的那根镇神项链，将它挂在杨树的一个丫杈上，然后冲着镇神项链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这时，“刷”地一声轻响，从杨树上飘下一人，那人在王二背后恶狠狠地说：“王二，你不必对我假情假意，今日你放过我，他日我定取你人头！”此人正是姜四哥，他侥幸冲出地下宫殿，现在已是浑身鲜血，多处受伤，他躲藏在树上，看到王二把那根镇神项链挂到树上，还恭敬地鞠躬，知道他尚存旧情，按捺不住，便跳下树来，说了这几句从心窝里掏出来的话。王二好像没有听到姜四哥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走着，头也没回。

不久，朝廷的文书公示天下：皇上嘉奖了当朝九王爷的二公子，称他智勇双全，只身闯入虎穴魔窟，为剿灭摸金门提供了重要线索。然而，这位九王爷的二公子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朝廷册封的显赫官职。

这天深夜，二公子独处书房，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忽然听到身后微微一响，便放下了手中毛笔，轻叹一声，说：“姜四哥，你来了……”

姜四哥一身夜行装束，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了王府，他咬牙切齿地对二公子说：“你骗术高明，我等愚昧无能，我认了，但黑老大和一百多位兄弟的仇，我不能不报！”

二公子转过身来，看着姜四哥，说道：“摸金门挖人坟墓，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积怨极深，我岂能坐视不管？姜四哥要替众兄弟报仇，请吧！”说着，二公子闭上了眼睛……

姜四哥举起大刀，砍向二公子……

第二天，王府传出噩耗，刚刚为朝廷立下大功的二公子，突然间死了，据说是偶染恶疾，不治而亡，有小道消息说，其实，二公子是被摸金门的余孽所杀。朝廷为二公子举行了厚葬。

二公子刚下葬没几天，便有两个毛贼打起了主意：这王爷的二公子可是小王爷啊，还为朝廷立过大功，陪葬品中肯定有好东西！于是，两个毛贼悄悄地在二公子的坟墓边打了个盗洞，钻进去一看，两个毛贼却傻了眼：二公子的墓穴里竟然没一件陪葬品，连一件普通的银饰都没有！而更奇的是，墓穴的棺材里竟然是空的，二公子的尸体哪去了……

原来那天晚上，姜四哥的大刀在离二公子的头颅咫尺之余时终于停了下来，二公子睁开眼，眼眶中仿佛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他说：“杀摸金门一百多位兄弟，我其实也很不忍，毕竟曾在一起喝酒吃肉，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所作所为乃国家所不容，百姓所不容，我不能不杀！”

“唉，你害过我，也救过我，你也有你的道理，罢了罢了！”姜四哥的大刀落地，他转身跃窗而出，声音远远传来：“要活命就假死吧，摸金门虽然几乎全门覆灭，在江湖上却朋友众多，其中不乏能人异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总难逃脱这一刀的……”

不过二公子假死，倒不是为了躲避暗杀，而是厌倦了官场。其实，天下没人知道，二公子跟摸金门众兄弟在一起时，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生在官宦世家的二公子，早已看透了官场的尔虞我诈、人心险恶，反倒觉得跟摸金门众兄弟在一起时更潇洒、更痛快。

从此，二公子退出了官场，远离了江湖，在一个小镇上过着平淡的生活……

(题图、插图：杨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