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努维尔的感官世界

赵　颖

冒险家

体形强悍脑袋庞大、眼神锐利，眉毛浓黑、常年全身黑行头，62岁的努维尔让人过目难忘，一如他的建筑。在法国知识分子中，如果你说不知道努维尔，大家会用很鄙视的眼光看着你，怎么连努维尔都不知道!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中，他是法国建筑界的顽童，也是最骄傲最张扬的建筑师之一。我是一个享乐主义者。”他如是地评价自己。在巴黎最好的海鲜餐厅，他通常连菜都不用点，因为服务生知道会按惯例给他准备哪些美食。他说，他设计建筑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人也享受快乐”。他不能忍受那种没有精神、没有魅力，也没有温度的建筑，他认为建筑应该表现出对生活的热爱。

他的建筑师朋友盖瑞评价他说“努维尔是一个无视传统敢于冒险的人，他的那些建筑物都是非凡的实验性的、富有美感的混合体。”极端时，努维尔甚至敢在自己设计的建筑墙面上放火，他非常渴求建筑拥有某些可能性。打开努维尔的建筑世界版图，自上世纪70年代到现在，他已在全球范围内一共完成了224个建筑规划项目，其中已建成78个。阿拉伯世界研究所、CLM/BBD0总社无极塔、国立科学技术情报中心、卢塞恩文化会议中心，里昂歌剧院、塞纳财团大厦、法国南特市法院、卡蒂埃基金会……他的这些建筑作品都有一种鲜明的个性化的特征。从其中每一个作品里，都可以看出他一直在为建筑的差异性所做的努力。

这其所有的作品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当属1987年落成于巴黎的阿拉伯世界研究所(ArabWorld Institue)。它位于塞纳河旁，整体呈灰蓝色，外层是玻璃幕墙，幕墙后是一层由数百个金属图案组成的不锈钢方格构架，组合起来的是一个富有阿拉伯风情的图案。这些图案上，安装着精巧的电子装置，可以通过感受光线变化控制图案开合，从而改变着室内的自然光照强度。这一建筑，成就了努维尔在国际建筑界的盛名。

感官建筑

努维尔迷恋电影电影的感官和视觉一直影响着他的建筑设计。在电影艺术中，首先带给人们的便是视觉，听觉和各种感觉的复合，要刺激人的感官神经，调动人的情感。努维尔认为，建筑也应该如此。他主张向当代视觉艺术学习，强调建筑要带给人以愉悦和快乐，因此，努维尔的设计便颠覆了几何空间的设计原则和传统建筑美学的审视角度，并总是通过另类的建构方式和非建筑元素的介入，使建筑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表现出的不确定、变换和神秘或让人捉摸不透又难以忘怀。对他来说，建筑设计从开始构思到施工完成，就像是一部电影的摄制过程一样，恰当地运用反射和折射、图像印刷以及控制透明暗度等手法，创造出丰富而活跃的景象，实现着建筑带给人们的惊奇与神秘。玻璃、金属、抛光石材，是努维尔建筑视觉表达经常便用的载体。如果说折射与反射产生出的奇妙而变幻莫测的光影多少有些隐喻的成分，那么，在建筑物表面的图像印刷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一种屏幕效果，则会更为直接和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视觉神经。在玻璃外表面的丝网上石墙上，甚至天花板上印刷图像，一直是努维尔制造建筑视觉印象的经典手法。在卢塞恩旅馆的修缮与翻新工程中，努维尔便直接使用了他所喜爱的电影场景作为对象印刷在天花板上，他强调旅馆不应该给人只是住宿一晚的感觉，而应留给人永生难忘的印象。通过图像印刷不仅模糊了地板与天花的区别，同时也模糊了室内与室外的界限，给人以不可思议的遐想空间和混沌、奇妙而又新鲜刺激的感觉。

另一个体现努维尔电影般建筑特点的元素，是他对光线的控制。努维尔认为，电影和建筑都需要依赖光的表现。他深信建筑材料的进化论，他曾解释说：“这不是因为材料会莫名其妙地消失，而是之于我们的材料技术和对物质实体的开发与改进，以至能用越来越少的材料来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控制材料的主要方法就是通过光线，光的感染力是建筑中最基本的东西。在这种意义上，最惊人的、最先进的材料之一就是玻璃。”通过对玻璃透明度的控制，让建筑的外观呈现出由不透明到透明的渐变，这种渐变本身还会随环境条件的变化而变化，从而赋予了单一的建筑外观以无限的景象。在卡蒂埃基金会的设计中，努维尔在主立面前设置了一堵18米高的灰色细钢框架的玻璃墙，并且让玻璃墙向两侧各突出10米，在外部的玻璃墙和后退的建筑之间圈定了一棵名树(200多年前由法国浪漫主义代表作家夏多布里昂种下的自由之树”)和花园。

努维尔最近建成的作品之一——2006年落成的巴黎盖布朗利博物馆(MUSEE DU QUAlBRANLY)，位于巴黎铁塔侧翼。收藏有亚非美大洋洲等原始文明的博物馆，由原法国总理希拉克提议占地约4万平方米，由4栋建筑物组成，分别收纳来自四大洲的30万件藏品，同时在大展厅内常年展出35000件展示原始文化和艺术的珍品。这座在法国饱受争议的建筑，给了倔强的努维尔一个绝佳的机会来展示自己善变而真实的建筑语言。其中风格迥异的四座单体建筑，努维尔通过利用材料表现建筑物的透明性来表达建筑同它的基地以及时代的联系，他以含糊表示含糊，以复杂性来表达复杂性。相对过去所重视的建筑的静止的画面，努维尔更喜欢赋予其发展的动态的景观，这种景观因为间距，层教和角度的不同而不同。最具代表性，就是博物馆外墙上多达800平方米的15000株植物，这座植物墙还设有收集雨水自动灌溉的装置，这种多样化的垂直景观方式配合上“努维尔色系”的红棕色复杂立面，就更好地表明了希拉克总统的初衷——建造一座关注多种文明博物馆。

日前努维尔在巴黎交响音乐厅和信号塔项目上的中标方案再次刷新了他的建筑语汇。“信号塔将建在位于巴黎市区西边的拉德芳斯区，设计高度为301米。工程预计于2015年竣工。法新社对此评论说，届时无论是高度还是外观，“信号塔”带给人们的震撼均可媲美埃菲尔铁塔。“信号塔”将利用太阳能和风力发电整栋大楼从低到高分成四个部分每部分会以一个颜色为主题而巴黎音乐厅整座建筑内部的交响音乐厅，看上去就像正在熔化的金属般奇形怪状，它的上下左右都被一些无规则交叠在起的倾斜坡面所包围，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经过几层折叠的纸板拉开后形成了一些层高和形态均错落的空间：光可由各个楼板之间的缝隙进入建筑之中。同时，纸板本身也形成了一些连续的坡道。使游人可以从拉维莱特公园场地自然地走上这座建筑。努维尔本人透露由于整幢建筑的设计受到高度和占地面积的限制他这次考虑最多的问题是，如何设计观众席以营造出最佳的听觉效果。对音乐厅颇有研究的他希望在这幢三层高的音乐厅中，确保每位听众与指挥家之间的距离，都不会超过100英尺。

努维尔本人是个人主义者，同时又是一位前卫的诗人在不断刷新的建筑语汇中，他颠覆了建筑学自身的观念和规则，同时将建筑艺术和最具生命力的电影艺术结合了起来，无论成功与否，他都标示了未来建筑发展的一种可能性。从这个层面上讲，可以说努维尔正在走向新建筑”。

迟到的奖励

今年3月31日，普利兹克奖评委会将具有“建筑界的诺贝尔奖之美誉的最高荣誉颁给了这位建筑设计界的顽童。努维尔的好友、建筑师盖瑞说，对努维尔而言，普立茨克奖是项”迟到很长时间的奖励。而“迟到”的原因或许要归于努维尔在建筑领域里不走寻常路“的冒险精神。不过恰恰是这种“冒险”的理念和见解，让努维尔的建筑作品总是大放异彩。普利兹克奖评审委员会对努维尔的评价实在是恰如其分：“过去30年间让努维尔已将建筑的理论和实践推向了一个新的极致他将敏感好奇敢于冒险的态度融于每个项目之中使现代建筑领域不单有了多个成功案例更极大地扩展了现代建筑的语汇，成为后继者们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