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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客

2007-12-29曲育乐

上海故事 2007年4期

  1
  
  喻小珊是泉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警察。在她身上有一种天生不服输的劲头儿。她在一线摸爬滚打了几年,迅速成长为局里数一数二的破案高手。
  这天,喻小珊和男友正在婚纱店挑婚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小珊吗?我是罗队长,有大案子,你赶快到队里来!”放下手机,喻小珊一脸歉意地对男友说:“亲爱的,这婚纱还是改天再挑吧。”男友非常支持小珊的工作,忙说:“你去吧,多注意安全!”
  当喻小珊匆匆赶到刑警队会议室的时候,里面早已坐满了队领导和队友。待她落座之后,罗队长开口说道:“刚刚接到一个线人的电话,说是这段时间,有一个蛇头,正在四下网罗一些女性偷渡者,准备将她们带往英国。具体的偷渡船只和偷渡时间都不清楚。同志们说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罗队长话音刚落,大家便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最后,罗队长收集了大家的建议,朗声说道:“大家的建议都很好,我和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一个侦察员,化装成偷渡人员,打入偷渡集团内部!我们觉得喻小珊同志最合适。她有多次卧底的经历,单兵作战能力强!只是小珊同志正在休婚假,这让我们十分为难……”
  听罗队长提到自己的名字,喻小珊想:领导能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那就是对她的信任!她没有过多考虑,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啪”地给罗队长敬了个礼,说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2
  
  为便于工作,喻小珊制作了一张假身份证,名字改为“黄丽”,住址也变成了“杏林镇黄岗村”。准备工作就绪,喻小珊拨通了蛇头黑三的电话,表明想偷渡的意思后,黑三爽快地答应与她见一面,地点就定在城郊的一家饭店里。
  第二天中午,喻小珊早早来到了那家饭店。不一会,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一挑门帘,闪身走了进来,贼眉鼠眼地四下环视一番,这才快步走到了喻小珊的近前。喻小珊急忙起身相迎,笑着说道:“黑三大哥来了!”
  黑三没有过多寒暄,直奔主题道:“黄小姐,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吧!”喻小珊掏出身份证,赔着笑脸递了过去。黑三仔细查看了一番,眯着一双小眼睛问道:“黄小姐,说说,你为何想去英国吧?”
  喻小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听几个朋友讲,英国遍地都是黄金!在那边打上几年工,比在我们这里干一辈子挣的钱都多!
  黑三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可能也听说了,我们带一个人过去,要收十二万的劳务费。上船之前先付二万定金,到达英国之后,再通知家人将剩余的钱全部交上!你有这么多钱吗?”
  喻小珊说:“我们家里确实不富裕,可我有几个朋友很有钱,我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钱绝不是问题!”黑三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喻小珊琢磨着,“政审”这一关就算通过了。没承想,黑三突然收起了笑容,黑着脸说:“黄小姐,带我到你家看看行吗?!”
  黑三的要求有些出乎喻小珊的意料。在做假身份证时,队里也有所考虑,所以把名字写成了她表姐的名字,地址也是表姐家的。可由于时间太仓促,还没有来得及与表姐取得联系,黑三就抢先发难了!仅此一招,就让她对眼前的对手有了更深的认识。可是此情此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能够随机应变化险为夷。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好iAN/1g7/zLoqIJpkF671b1+WASktQ0lPvC/eHSucTpA=吧,既然黑三大哥有这份兴致,那我们就走一趟吧!”
  两人叫了一辆的士,飞快地朝黄岗村赶去。喻小珊的心情随着车厢的颠簸,越发地忐忑不安起来:表姐黄丽外出打工,家里只有姨妈一人。如何能在第一时间,让老人明白自己的意图呢?喻小珊陷入了深思。
  车子在一个农家小院前停了下来。喻小珊抢在黑三前面,走进了院子。一个老大妈正在扫地,听到脚步声,抬头往门口看。喻小珊上前一步,拉住了姨妈的手,亲热地喊道:“妈,有个朋友,说是要来看望您老人家,我把他带来了!”边说边不停地朝姨妈挤眼睛。
  喻小珊的这些反常举动,让老人一时如坠云里雾里。可想想侄女的警察身份,老人很快就醒悟过来,嗔怪道:“傻丫头,咋不提前打个电话呢?”说着,她上前几步,热情地招呼黑三坐下,转身就要去倒水。喻小珊趁机跟了进去,在屋内跟姨妈嘀咕了一阵,总算让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喻小珊和姨妈表演得天衣无缝,彻底打消了黑三的猜疑。临走的时候,黑三把喻小珊拉到一边,小声叮嘱道:“我们十天以后出航。你准备好二万元的定金,后天上午九点,我派人来接你,咱们到天府大酒店会合!”
  
  3
  
  情况紧急,喻小珊当天就返回了刑警队,向郑队长做了详细的汇报。郑队长很快做出了周密的部署:喻小珊带着二万元现金,马上返回姨妈家;其余参战队员兵分两路,一路在天府大酒店布控,一路在喻小珊前往酒店的路上,对她们进行跟踪。
  这天上午九点,一辆红色的士准时停在了姨妈家的门口。从车上走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自称叫彪子。查看过喻小珊的证件,两人一起上了车。透过后视镜,喻小珊注意到,后面有一辆黑色桑塔纳,正如影随行地跟着他们,她知道那是自己的队友。
  的士车很快拐入了一个绿树掩映的三岔路口。喻小珊发现,正前方有一辆捷达停在那里,正疑惑的工夫儿,彪子突然对司机说:“师傅,停车!”说着,将一张百元大钞丢给了司机。
  的士停了下来。彪子拉着喻小珊,快步走到捷达车旁。拉开车门将喻小珊推进了车内。几乎同时,的士车已拐上了一个岔路。捷达车迅速发动起来,轰鸣着向另一个岔路驶去。喻小珊顿时感到大事不妙:狡猾的对手这是在玩金蝉脱壳的鬼把戏!她下意识地去看后视镜,跟踪的车辆果真朝的士车追去了!
  形势十分严峻,如果不能及时联系上队友,后果将不堪设想!喻小珊正思索着对策,彪子突然对她说:“黄小姐,按我们的规矩,请将你的证件、手机、定金全部交给我!”对手果然不一般,为了不使彪子起疑心,喻小珊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办了。
  车子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了一个居民小区里!喻小珊心里又是一紧:狡猾的对手又玩了个声东击西!她无可奈何地被两个彪形大汉夹在中间,来到了七楼的一户三居室。放眼望去,屋内已是人满为患,全是和她一样的年轻女子。彪子干咳两声,大声说道:“到目前为止,这次去英国的人员都已到齐。接下来的几天,就由我们几个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等待黑三老大的出发命令!出于安全考虑,在此其间,所有人都要听从我们的指挥,不得外出,不许相互打听对方的情况!”
  喻小珊压根儿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与队友们失去了联系。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等待队友尽快找到自己。可最终,她的希望还是变成了泡影。
  这天中午,黑三突然出现了,他兴奋地告诉大家,今晚就准备出海!看着那些偷渡女满脸的喜悦,喻小珊心里如猫抓一般难受。狡猾的蛇头还是提前行动了!如果再不采取一些自救行动,想方设法与队友联系上,整个抓捕行动将宣告失败!
  黑三走后,喻小珊以要方便一下为借口,走进了洗手间。按规定,即使方便的时候,也是不能锁门的。她虚掩上了门,拧开了水龙头,快步走到窗户前,朝下边一望,不远处有两个保安,正十分悠闲地朝这边走来。喻小珊不禁又惊又喜,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她忍着钻心的疼痛,用牙咬破了手指,然后找来一些卫生纸,用血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大字“偷渡团伙在703室,请尽快通知刑警队!”
  书写完毕,喻小珊找来一个小石子,用血书裹好,用力朝楼下扔去。纸团“砰”地一声,落在了保安的必经之路上。喻小珊眼巴巴地看着窗外,希望两个保安能发现纸团,尽快将消息告诉队友。可正在这个时候,从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拾荒老汉,轻轻弯下腰,捡起纸团,甩进了垃圾袋里!
  喻小珊气得差点吐血!正在想着该不该向保安呼救,洗手间的门却猛地被撞开了!彪子气呼呼地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呆这么久?!”喻小珊灵机一动,装出十分痛苦的模样,捂着流血的手指,随机应变道:“刚才关门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挤出血了,好痛!”
  
  彪子嘟囔了几句,把喻小珊带回了客厅。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彪子明显加强了对她们的看管。喻小珊再也没有找到报信的机会。
  午夜时分,黑三带着一帮手下再次出现。在他们的严密看护下,喻小珊他们走下楼来,上了院子里的一辆中巴车。车子一路飞奔,最终停在了海边。黑三用租来的小渔船,将三十多名偷渡女分批送到了一艘远洋货轮上,交到了负责运送的蛇头麻五手里。
  第二天一早,偷渡女们还在睡梦中,就被船员野蛮地叫醒,然后被赶到最下层的一个隐蔽小舱里。喻小珊知道,过不了多久,这艘船就要接受例行的检查。
  半个小时后,甲板上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喻小珊清楚,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被发现的机会。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不停地敲打钢板!喻小珊的这些反常举动,立即引起了偷渡女们的警觉:偷渡客们无不是烧香拜佛,乞求能逃过警察的检查!她这么做,无疑是自投罗网呀!大伙一拥而上,想要制止她的疯狂行动。喻小珊却不管不顾,奋力从她们手中挣脱开来,继续敲打钢板!
  正在这时,喻小珊突然听到,小舱外面也响起了一阵敲击声,很快将自己弄出的声响淹没了!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她感觉到货轮起动了!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绝望:看来,警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最后一丝获救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小舱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麻五带着一伙人闯了进来。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刚才,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敲打钢板?!”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到了喻小珊的身上。麻五一把揪住喻小珊的衣领子,骂道:“你给我老实交待,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喻小珊吓得脸都变了色,颤抖着说道:“老大,我真的是想到英国发财,只是我有心脏病,刚才实在是憋得喘不过来气……”麻五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确实是一副很虚弱的模样,这才气呼呼地说:“你知道吗?刚才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让船员装作检修甲板,我们这一船人都要被你给害了!”
  
  4
  
  和队友失去了联系,喻小珊就像断线的风筝,随着这艘远洋货轮,一路漂泊而行。船上的食品都是按船员的数量配置的,所以,喻小珊他们这些偷渡女的生活就变得异常艰苦,每天只能靠发霉的面包、矿泉水维持生计。再加上风吹日晒、强烈的晕船,才二三天的光景,喻小珊她们就变得又黑又瘦,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货轮一路劈波斩浪,越过苏伊士运河,进入了地中海海域。时值盛夏,海上的天气变化无常,惊涛骇浪在不时地考验着这艘已显破旧的货轮。这天,喻小珊他们接到通知,说几个小时后,将有一场强风暴,要他们做好准备。
  喻小珊站在船甲板上,迎着怒吼的海风,望着越来越重的天色,心情也有些起伏不定:自己已上船的情况,郑队长他们未必知道。说不定,他们早以为自己已遭不测了!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这艘货轮能顺利到达英国,然后再想方设法与英国警方取得联系,从而将这个偷渡团伙一网打尽!可是,要做到这些又谈何容易呀!想着未卜的前程,喻小珊重重地叹了口气。
  喻小珊正在船头想心事,突然,她感到船的行进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紧接着,甲板上发生了一阵骚乱。几个船员拿起工具,手忙脚乱地往船舱里跑。从他们骂骂咧咧的谈话中,喻小珊了解到:货轮的传动系统发生了故障!
  上大学时,喻小珊学的第二专业是机电一体化。她知道,如果传动系统发生了故障,船将会失去动力。一旦遇到强风暴,抵抗能力将大大削弱,甚至会发生船毁人亡的惨剧!
  半个小时后,几个负责维修的船员垂头丧气地返回了甲板,其中一个船员骂道:“这叫什么故障,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船员,居然从来都没有碰到过!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船员的唠叨,喻小珊坐不住了。她快步走上前对那船员说道:“师傅,我对机电略知一二,能带我下去看看吗?”船员仰起脑袋,用不屑一顾的眼神打量着她:“你能行?”喻小珊一脸自信地点了点头。
  眼下,船员们也确实是无计可施了,见有人自告奋勇去试试,也只能点头同意,全当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喻小珊随着船员来到了机械舱,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测了油路、油泵等一些常出问题的地方,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将目光投到了容易被人忽略的电磁阀上。没过好久,她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一个电磁阀烧坏了!她满脸兴奋地说:“看到了吧?问题就出在这里!船上应该会有备件吧?”
  一个船员飞快地跑到备件库,找来了一个崭新的电磁阀,更换了旧电磁阀。再一发动引擎,传动系统恢复了正常!船舱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喻小珊返回甲板,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有些得意地在心底喊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直到密不透风的雨点砸在身上,她这才抬脚往船舱里走,不经意间,她看到了甲板上新刻上去的一句话:“我,汪梅,清山县丽水村人。请老天爷保佑我一路平安!”
  从被关到那套三居室起,喻小珊和这些偷渡女就被禁止相互打听对方的情况。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之间都彼此形同陌路。这么算来,汪梅就算是她知道的第一个偷渡女的名字了!她之所以会写这段话,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故障,还有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5
  
  货轮穿过这场暴风雨,顺利驶入了大西洋。算起来,这里到英国也就几天的航程了,所有的船员和偷渡女都显得既兴奋又紧张:在不久的将来,美丽的英格兰是会张开双臂欢迎他们,还是要将他们拒之门外,所有人心里都没有底。
  这天,海面又刮起了十级以上的强台风。绝大多数船员和偷渡女都到船舱里避风去了。只有喻小珊和为数不多的几个船员还呆在甲板上。她在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走到船头的指挥舱时,她突然看到,麻五正通过轮船移动卫星通信系统与人在通话。指挥室的门并没有关紧,一种警察的责任感,促使喻小珊悄悄靠到了虚掩的门前。她将身体隐在门后,偷听起麻五的谈话。“老大,你说什么?英国警方已得知近期有偷渡船要入境?!”麻五气急败坏的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听麻五再次说道:“老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是将这些偷渡女藏得再隐秘,恐怕也混不过去!看样子,我们也只能忍痛放弃即将到手的佣金,按老办法,将这些家伙丢弃到荒无人烟的露西岛上,甩掉包袱,轻装靠岸了……”
  麻五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枚原子弹,炸得喻小珊耳朵嗡嗡作响。她蹑手蹑脚地退到一边,如果他们真被麻五丢到了露西岛上,就只能活活地被饿死!她努力平静了一下思绪,绞尽脑汁地想对策。很显然,现在唯一能联系到岸上的方法,就是指挥舱里的移动卫星通信系统。可指挥舱是禁区,一般人是没法靠近的。这该如何是好?喻小珊一时陷入了绝望。
  这天深夜,喻小珊躺在床上久久难以成眠。看着旁边呼呼大睡的偷渡女们,想象着即将发生的悲剧,她的心如刀绞般难受!正在这时,舱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停在了她的身边。来人是一个船员,他推了喻小珊两下,喘着粗气说道:“黄丽,通信系统坏了,麻五急着要用,他听说你在这方面很在行,想叫你过去看一下!”
  船员的话就像一支兴奋剂,使喻小珊立马来了精神,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跟着船员快步朝甲板走去。海面上又刮起了大风,直吹得喻小珊头发蓬乱,眼泪直淌。可她全然顾不得这些,快步走向了指挥舱。
  见喻小珊过来,麻五热情地招呼道:“黄小姐,又要麻烦你了,你快给修修吧!”喻小珊只检测了几下,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只是一根信号线松脱了!可她并没有将实情告诉麻五,而是一脸正色地说:“问题很严重,可能要一个小时才能修好!”说着,就开始装模作样地检修起来。
  麻五呆在一边显得十分急躁。看喻小珊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他点上了一枝雪茄,说:“我到船舱里玩会儿牌,你修好后,尽快通知我!”
  
  喻小珊心头不由一阵暗喜:看来这招缓兵计发挥作用了!她点了点头,目送着麻五一摇三晃地走下甲板,转过身来,迅速接好了信号线,卫星通信系统马上恢复正常了!喻小珊还清楚地记得,泉州市公安局水上大队的频率。所以没费多大周折,就联系上了对方。喻小珊略显激动地对着话筒喊道:“喂,我是泉州市刑警大队的喻小珊,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向你们汇报!”
  “听见了,你接着讲……”对方回应道。喻小珊继续说道:“我现在正在一艘偷渡船上,船号是‘金运007’。再过二三天,船就要到达英国了。蛇头麻五已得知,这段时间英国方面查得比较紧,他准备将所有的偷渡女,丢弃在一个叫露西的荒岛上。情况十分危急,请你们尽快与英国警方联系,让他们到露西岛上拦截偷渡船……”
  喻小珊刚放下话筒,忽然感到脖子上一凉。扭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不知何时,麻五已站在她的身后,正用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着她的脖子!麻五嘿嘿冷笑两声,说:“黄小姐……不对,应该叫你喻小姐才对!真是没想到,我们这艘船上居然还有卧底女警察!今天不把你扔到海里喂鱼,我就不姓麻!”
  麻五说着,手上一用力,匕首朝她猛刺过来!喻小珊机警地一闪,让麻五扑了个空,然后迅速朝甲板上跑去。麻五一边追,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快来人,给我将这个女条子抓住!”几个船员闻声赶了过来,他们很快将喻小珊团团围住,一场你死我活的肉搏战开始了。
  喻小珊虽然身手不凡,但面对几个手持凶器的壮汉,很快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甲板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枪声。激战正酣的几个人顿时惊呆了,惊惶失措地站在了原地。喻小珊抬头一看:甲板上赫然站着十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他们衣服上画着骷髅头,手中紧握着冲锋枪,个个虎背熊腰,杀气腾腾!
  为首的一个用英语向他们喊话:“几位中国朋友,幸会了!海盗听说过吗?大爷我们就是干这行的!识趣的,赶快让船停下,将船上的货物拱手相让,否则——”说着,他突然举起冲锋枪,朝天又是一通扫射,“就送你们去见上帝!”
  有个懂英语的船员,马上将对方的话转告给了麻五。麻五虽然胆大妄为,但此情此景,还是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沉思了片刻,他只能无奈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接着下达了停船的命令!
  随着海盗头子一声令下,一艘小型海盗船迅速停在了“金运007”的旁边,大批的海盗通过船侧的舷梯,还有带铁爪的绳索,一窝蜂地拥到了船上。海盗头子高声喊道:“我们只抢货不抢人!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们一定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麻五强颜欢笑地传令下去,让大伙准备帮海盗搬东西,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货舱的钥匙。在此之前,喻小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船上运的是什么东西。直到货舱的门打开,有海盗把箱子弄破,她才看清,这里装的不过是一些电脑、电视等家用电器!
  海盗头子显然对这些战利品还挺满意,一个口哨,众人就开始像蚂蚁搬家一样,将货物送到甲板上,再通过舷梯,由海盗将它们送到海盗船上!此刻的喻小珊心情一点也不平静,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麻五在应付完海盗后,就会对自己下手!看着眼前热闹非常的搬运场面,她忽然有了主意。
  喻小珊瞅准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了一间小舱内,小舱靠近上甲板的必经之路,位置极佳。她找来一把板手,屏住呼吸站在虚掩的门后,密切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终于,一个好机会来了,一个海盗扛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前前后后也没有人跟上。喻小珊快速地闪出房门,举起板手,朝他头上就是一下!海盗“啊”地一声晕倒在地。喻小珊麻利地将他拖进休息室,三下二下换上了他的衣服,然后取出箱子里的电器,再将海盗装到了箱子里面,用力扛起大箱子,返身锁上了房门,快速地朝甲板走去。
  甲板上光线昏暗,场面混乱,所以并没有人认出她的真实身份。喻小珊扛着箱子,踏上舷梯,一步一步地朝海盗船爬去。在踏上海盗船的那一刻,喻小珊的心依旧狂跳不止。幸好大家都在忙着干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她将箱子放在一个角落,打开箱子,用手试了试海盗的呼吸,确定他并无大碍。然后悄悄地走到甲板下面,没头苍蝇般地寻找着自己的藏身之地。终于,她找到了一个堆放渔网和工具的贮藏室,她分析,这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就抖出渔网,钻到了下面。
  一个小时过后,海盗船缓缓起动了。喻小珊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海盗船最终将把她带到哪里,但能从麻五的魔掌下逃脱,已属万幸。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一天一夜的航行过后,喻小珊明显感到船速渐渐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停止了前进。过了不大一会儿工夫,就从甲板上传来了一阵搬运东西的沉重脚步声。喻小珊知道,海盗船已经靠岸了。可她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一个小时过后,甲板上的走动声渐渐消失了。通过外面的光线,喻小珊估计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应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大起胆子走出了储物间,蹑手蹑脚地朝甲板走去。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放眼望去,这里早已“人去船空”!看来,海盗们都已上岸休息去了。
  喻小珊来到甲板上一看,不远处是一个海岛,看来这里就是海盗的老巢了!略微沉思一会儿,她决定先下船上岛,再寻找机会逃脱。她沿着舷梯慢慢爬了下去,然后纵身跳进了海水里,奋力向岸边游去……
  
  6
  
  经过海盗的洗劫,“金运007”上的货物已所剩无几。望着一片狼藉的货舱,麻五气得直想骂娘。可他的内心却并不怎么难过:这些货在出航之前,都是上了保险的,所以他的损失并不大。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卧底警察喻小珊,将她扔到海里喂鱼,以消心头大患!
  麻五将正在打扫船舱的船员召集在一起,命令他们尽快找到喻小珊。船员们马上行动起来,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可他们几乎将整个船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喻小珊的影子!
  看着垂头丧气的船员们,麻五气得又想骂娘!他点上了一枝雪茄,分析着喻小珊可能的去处:她喻小珊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长了翅膀飞走;如果不是在混乱之中不小心掉进了海里,就是海盗们看她长得漂亮,把她掳走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她也是必死无疑:这些海盗凶残成性,在将她玩腻了之后,为了防止她泄露消息,也会将她处死!想到此,麻五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笑容……
  麻五从事偷渡这一行已有十几个年头,经他手送出国门的人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失手过。可是,这次英国之行,一开始就遇到了险情,在出行前的例行检查中,从藏偷渡女的船舱中突然传来了敲击声。要不是他反应快,让几个船员装作检修甲板,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当时,他就有点怀疑其中有卧底,可经过仔细查看,他暂时打消了怀疑。
  船行至地中海时,传动系统突然发生了故障。这些部位平常很少出问题,所以几个维修工居然一下被难住了。眼看强风暴就要来临,船的处境十分危险,“黄丽”情急之下,就自告奋勇来维修,而且神奇地排除了故障!麻五不禁又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他看过她的简历,知道她是个农家女,又没上过什么学,不可能有这种技术!他由此断定:“黄丽”是个卧底警察!
  很快,麻五就收到了英国蛇头的消息,说这段时间,那边查得很紧,偷渡船按正常程序走,将很难过关!麻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毫无疑问,警方的行动与“黄丽”的出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既然如此,何不就在“黄丽”身上动动脑筋?苦思冥想一番,他最终想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黄丽”喜欢在甲板上走动的习惯,找准机会,让她偷听到自己的谈话;当天晚上,又故意拔掉卫星通信系统上的一根信号线,再派人喊她来修理。
  “黄丽”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一定会想方设法给警方报信。这恰恰就中了麻五的诡计:他的真正计划是,想借喻小珊的嘴,向警方传达一个假情报;当英国警方派出大量海岸巡逻队,前去露西岛抓捕他们,后防空虚之时,借着夜色掩护,将船停在远离港口的水域,再由英国蛇头派来的小船,将偷渡女接上岸。然后,“金运007”就可以大模大样地进港了!
  这当然也是一个险招,因为警方接到消息后,必然要对这艘船进行重点检查。可偷渡女早已“人去船空”,查无对证!用不了几天,英国警方也只能乖乖地将他们放行了!
  麻五的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偷渡女被成功地接上了岸。“金运007”也在几个小时后,抵达了终点站——杰弗尔港。船一停稳,就有大批的警察涌了上来。麻五泰然自若地迎接着他们的检查,嘴角挂着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微笑。
  警察们几乎将船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一无所获。可他们并不甘心,要求麻五随他们到警察局,接受进一步的询问。这一切都在麻五的预料之中,他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大发了一通牢骚,然后气呼呼地向警察局走去。
  一晃几天过去了,警察们竭尽所能,也没找到一条麻五组织偷渡的证据。按法律规定,不得不将他释放。就在麻五即将走出警察局的那一刻,一个让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出现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喻小珊!
  那天,喻小珊上岛后,一直潜伏在草丛中不敢露面。直到深夜,有一艘船停在小岛旁边。从他们的交谈中,喻小珊了解到:这艘船是准备将海盗的战利品,偷运出去卖掉的!喻小珊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于是,她趁着夜色的掩护,有惊无险地藏到了这艘船上。然后几经辗转,最终来到了英国……
  在喻小珊提供的铁证面前,麻五等人最终低下了罪恶的脑袋。英国警方顺藤摸瓜,最终找到了这批偷渡女。
  偷渡女们家财散尽、苦头吃遍,到头来却落了个遣送回国的命运,这不能不说“都是警方惹的祸”!可人们从偷渡女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怨恨。因为到达英国之后,她们并不是如蛇头所说,被安排去打工挣钱,而是马上被送进淫窟。所以,在她们心里,有的只是对警方的无尽感激。
  (责编/方红艳插图/杨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