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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谋杀

2007-12-29

上海故事 2007年5期

  一、妻为情狂
  
  杨莲做梦也没想到黄雨枫会背叛她。那天晚上,她出差回来,本想给丈夫一个意外的惊喜,没有告诉他回来的具体时间,可就在她乘坐的出租车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突然看见黄雨枫从一家酒店里出来。杨莲一下子惊呆了,因为在黄雨枫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那女人把手挽在黄雨枫胳膊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情状。
  杨莲不由得一阵眩晕,让司机掉转头跟上丈夫那辆车。不一会儿,车在市郊的一处小区里停下,黄雨枫和那女人相依相偎着,走进了其中的一个门洞。
  要不是亲眼看见刚才的一幕,杨莲是绝不会相信丈夫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结婚近十年来,黄雨枫对她情深意笃、疼爱有加,即使在提升为城建局副局长之后,他也是忙完单位忙家里,几乎把所有的家务事都承包了,姐妹们都羡慕她嫁了一个好丈夫,而她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无情的事实一下子击碎了杨莲绮丽的梦,就像一尾正在水中优哉游哉的鱼儿,突然被人扔到了沙漠里一样,这种打击是巨大、毁灭性的!她失魂落魄地靠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上,
  任凭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好一阵子,才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丈夫的电话。
  铃声响了十几下之后,终于传来了黄雨枫的声音,他问她有什么事?杨莲拼命地抑制住抽泣说,她回来了,让他到车站去接她。
  黄雨枫显然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说要过两天才回来的吗?”
  杨莲一下子挂了电话。
  十多分钟以后,黄雨枫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来,发动了汽车,就在他驶出小区大门、正要加速时,突然发现路中间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泪流满面,正用一双哀怨的眼睛盯着他。杨莲!黄雨枫仿佛掉进冰窟一般,怔了好一阵才走过去嗫嚅着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莲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间,突然发出一声悲愤的叫喊:“黄雨枫,你是个混蛋!”
  黄雨枫心惊胆颤地哀求道:“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好吗?”
  杨莲坚决地摇了摇头,仿佛一座石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飕飕的冷气,让黄雨枫不寒而栗,呆了片刻后,伸手将杨莲抱起来,塞进了车里。杨莲挣扎了一阵,终于软软地瘫倒在座位上,大滴大滴的泪珠,开始从她紧闭的双眼里不断地滚落下来。
  回到家中,杨莲也没有睁眼说一句话。黄雨枫开口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不想原谅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我们……离婚吧!”
  杨莲一下子跳起身来,睁大眼睛瞪住了黄雨枫,蓦地发出一声怪笑:“离婚?哈哈,离婚好啊,哈哈……”
  黄雨枫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抱起杨莲就往医院里跑,他知道杨莲可能是因为突然受到刺激,神经有些错乱了。
  杨莲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始终没有恢复过来,她时而安静,时而迷糊,安静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苍白的脸上挂着一种古怪的笑;迷糊的时候就又哭又闹,骂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骗子,说黄雨枫在外面养野女人,要和她离婚,想害她……
  黄雨枫一下子焦头烂额,在单位里抬不起头来,下班后还要去医院照顾精神分裂的妻子,可这能怪谁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正当他怀着赎罪的心情,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杨莲尽快好起来时,那个与他相好的女人王月娇打电话来了,黄雨枫盯着手机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摁下了接听键,对王月娇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求你别再来烦我,好吗?”
  王月娇没有应声,却清晰地传来一阵抽泣,她哽咽着说:“不,我要和你谈谈,晚上8点,老地方见。”
  黄雨枫默默地放下电话,决定去和她见最后一面。他和王月娇是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那天,一个姓董的建筑公司老板请客,座中一位美丽迷人的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经过介绍,他才知道她叫王月娇,是董老板的表妹,在公司里担任公关部长。为了和实权在握的黄雨枫拉拢关系,王月娇开始频频地和他接触,本来黄雨枫在这方面还是很理智的,家庭美满,事业如意,妻子虽说不上闭月羞花,却也出众耐看,但自从认识王月娇后,他的防线就一下子崩溃了,关键是他觉得王月娇不仅风姿绰约、温柔多情,而且承诺绝不破坏他的家庭,只希望成为他的红颜知己。
  黄雨枫苦恼地叹了口气:事情既然弄到这样一种地步,他是绝不可能再和王月娇好下去的,分手是最明智的选择,他相信王月娇一定会理解他的苦衷!然而,当他和王月娇见面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在这场糊里糊涂的游戏中,他是个拙劣的表演者,不仅毁了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且让自己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二、妇怨夫恨
  
  吃过晚饭以后,黄雨枫驱车来到他们曾经幽会的地方,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王月娇头上竟然缠着一条绷带,一见面就扑进他怀里嘤嘤地哭了。
  黄雨枫不安地问她怎么回事?
  王月娇幽怨地说,她男人知道了他俩的事,狠狠地揍了她一顿。
  黄雨枫叹了口气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有错。”
  显然,王月娇对他这种苍白无力的安慰很不满意,她愤愤地嚷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和他离婚!他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只知道呆在家里打牌喝酒,凭什么我还要容忍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离婚?黄雨枫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理解了,他听王月娇说起过她的丈夫鲁大成两年前就下岗回家,一直找不到事做,仅靠王月娇一人的工资养家糊口。一个能干漂亮的女人,怎么会甘心屈服于一个平庸的没有作为的男人呢?虽然王月娇并没有说出离婚后再和他结婚的话,但他感到了一种潜在的不安。于是连忙劝阻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只要我们以后不再来往,他……”
  王月娇一下子抬起头来,打断他的话说:“你怕了?我可不愿意在那酒鬼的拳头底下,过一辈子生不如死的生活,我要和你在一起!”
  黄雨枫苦恼地摇了摇头说:“可是我……,你知道杨莲这种情况,我是不可能和你走到一起的。”
  “我可以等,等到那疯女人死了,我再和你结婚。”王月娇说得很坚决,脸上有一种不可捉摸的神情。
  黄雨枫吓了一跳:尽管杨莲在精神上出了点问题,但身体一直都很健康,怎么会死呢?难道王月娇的意思是让自己……,黄雨枫不敢再想下去,盯着王月娇慌乱地说:“回去吧,咱俩的事就到此为止。”随后站起身来,匆匆地离开了。
  王月娇一愣,追着他哭喊道:“雨枫,你不能撇下我不管啊,我会一直等你的。”
  黄雨枫钻进出租车,一溜烟走了。
  这天下午,黄雨枫刚走出单位大门,一个干瘪瘦小的男子突然拦在他面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跟我走一趟,我们得找个地方谈谈。”
  黄雨枫莫名其妙地看了男子一眼,怔怔地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那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鲁大成,听说过吧?”
  黄雨枫脑袋里“嗡”的一声:鲁大成?不就是王月娇的男人吗?黄雨枫胆怯地看了他一眼,讷讷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你比我清楚。”鲁大成盯着黄雨枫,眼里放射出仇恨的光芒。
  黄雨枫望了望周围过往的同事,连忙心虚地点了点头,带头朝附近的一家茶坊走去。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后,鲁大成却不做声,只把一双牛眼死死地盯着黄雨枫,十指关节捏得啪啪作响。黄雨枫觉得自己快窒息了,终于咽了口唾沫有气无力地说:“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要求?什么要求?鲁大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在来找黄雨枫之前,他心里只有愤怒和耻辱:在遭受工厂倒闭、成为下岗人员的沉重打击之后,他突然听说了老婆红杏出墙的事实。那天,他在家里横冲直撞,眼睛里都往外冒着火,见到什么砸什么,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但尤其让他感到伤心和绝望的是,王月娇在他的拳头和怒骂声中,竟然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铁了心要和他离婚。鲁大成一下子垮了,离婚后他靠什么生活?关键是刚满5岁的孩子怎么办?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大?有人为一根针而跳楼自杀,有人临上刑场还面对枪口微笑,在这场巨大的危机中,鲁大成的头发白了许多,额上的皱纹也深刻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岁。现在,面对夺走自己妻子的仇人,长期以来积压在鲁大成心中的愤闷,开始像火山一样地向外喷涌,他嚯地站起身来,一拳捣在黄雨枫鼻梁上。
  
  黄雨枫没想到麻秆似的鲁大成竟会对自己动手,一偏头没有躲过,鼻血便呼的一声蹿了出来,他慌忙掏出纸巾捂住,随即攥起了拳头,但紧跟着又把手垂下来,强作镇定地说:“你别冲动,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我和你妻子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敢再撒野,我就立即报警,让人把你抓起来。”
  鲁大成被黄雨枫这番话和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镇住了,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黄雨枫已站起身来,迅速地从茶坊里走了。鲁大成气急败坏,冲着黄雨枫的背影吼叫道:“黄雨枫,你个混账王八蛋,我和你没完!”
  
  三、女尸惊魂
  
  回去的路上,黄雨枫心里有些惶惶然,是的,他是和王月娇好了,可那也是她自愿的,再说,鲁大成有什么证据么?没有!而且他已经决定以后不再和她来往了,但现在鲁大成突然找上门来,这个正被不幸和耻辱燃烧得发狂的男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黄雨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夜,觉得有必要再找王月娇谈谈。
  王月娇来后,黄雨枫闷声不响地塞给她五万块钱。王月娇疑惑地问:“你这是干啥?”
  “你男人来找过我,这点钱,就算对他的一点补偿吧。”黄雨枫悻悻地说,“让他以后别再来纠缠我!”
  王月娇呆呆地瞪着黄雨枫,突然把钱扔在他脸上,恨恨地嚷道:“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难道你以为是我唆使他来讹诈你的钱的?想不到我对你一片痴情,你竟这样对我?”然后猛地转身冲出门去。
  六月十二日,是杨莲的生日。黄雨枫特意向单位请了一天假,准备把杨莲从精神病院接回来庆祝一下,可早上起来后他刚要出门去买生日蛋糕,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杨莲不见了!
  黄雨枫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一边怒斥医护人员的失职,一边四处打电话询问杨莲的下落。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黄雨枫几乎找遍了全市的大街小巷、问过了他和杨莲所有的亲戚、朋友、同学,也没有杨莲的消息。
  正当他忧心如焚、不知所措的时候,警察突然找上门来,说有人在南山水库里发现一具女尸,请黄雨枫前去辨认一下,是不是他失踪的妻子杨莲?
  黄雨枫心惊胆颤地跟去一看,不由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虽然那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但她身上穿的,正是去年黄雨枫给杨莲买的那件白底碎花连衣裙,尤其是她手上戴的那枚戒指,上
  面清晰地刻着两个字:雨枫!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面对杨莲的突然离世,黄雨枫痛悔万分,喃喃地念叨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好一阵子,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准备把杨莲的尸体运回去处理后事。
  但刑警队的陶副队长冷冷地将他拦住了,说有几个问题需要请他配合调查:“请你回忆一下,自从你妻子杨莲出走以后,你还见到过她吗?”
  面对陶勇犀利的眼神,黄雨枫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怔怔地摇了摇头。
  “实话告诉你吧,根据尸检结果,死者颈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她不是因为意外落水身亡,而是被人蓄意杀害后抛尸水库的。”陶勇盯着黄雨枫严肃地说。
  黄雨枫惊得一下子跳起身来:“你说什么?杨莲是被人杀害的?这怎么可能?谁会对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下手啊?”
  “这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陶勇冷冷地说,“而且,杨莲出走时身上没带钱,连手上的戒指也在,也没有被人强暴过的痕迹,排除了因为劫财劫色而杀人的可能,那么,只存在两种情况,仇杀或者情杀,黄副局长,你们和谁有仇呢?”
  黄雨枫惶恐地说:“你、你们怀疑我杀了她?可天地良心,我确实没有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你别激动,我们也没说杨莲就是你杀的,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陶勇燃起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后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杨莲是6月12日夜里从精神病院出走的,请你谈谈杨莲出走以前的情况。”
  黄雨枫呆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说,他和杨莲是大学时的同学,结婚十年来夫妻感情也还不错,谁知两年前,他认识了在一家建筑公司做公关部长的王月娇,两人有了暧昧关系,后来杨莲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私情,一时受不了刺激,得了精神分裂症,一直在医院治疗,而且杨莲出走以后,他多方打听,四处寻找,却没有任何结果,哪想到她会被人杀害呢。
  陶勇点点头:“杨莲被害的时间是在6月27日晚上9点至凌晨2点之间,这段时间你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
  “6月27日?”黄雨枫喃喃地念叨了一遍,随即抬起头来,“对了,6月26日到28日我在省城开会,是28日晚上才回来的。”
  “有人证明吗?”
  “有,局里的老张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陶勇看了黄雨枫一眼,突然话锋一转:“王月娇知道杨莲失踪的事吗?”
  “她?”黄雨枫一愣,继而肯定地说,“知道,杨莲失踪后,她还帮着我四处打探过杨莲的消息。”
  “好吧,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陶勇让黄雨枫先回去,有事情再随时找他。
  刑警队的小李合上记录本,抬头看了一眼沉思的陶勇说:“陶队,怎么不对黄雨枫采取措施?”
  陶勇笑着摇了摇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也许他为了达到和王月娇结合的目的,不排除有作案的可能,但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杀害杨莲的凶手!更令人头痛的是,杨莲在半个月前死亡,直到现在才发现她高度腐烂的尸体,寻找罪证的工作难度很大啊。”
  
  四、谁是凶手
  
  杨莲被害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人们的目光像刀子似的,直扎得黄雨枫背脊发凉。“等那疯女人死了,我再和你结婚。”回想起王月娇曾对自己说过的话,黄雨枫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
  个寒战,手忙脚乱地拨打王月娇的手机,可传来的却是一句生硬的提示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连两天,王月娇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根本无法接通,难道她在事情败露后逃走了?就在他惊疑不定、惶恐不安的时候,他再次接到了公安局的传唤。
  “王月娇哪里去了?”陶勇单刀直入地问。
  “不,我不知道。”黄雨枫不由冷汗直冒,“我、我没有和她共谋。”
  “这么说来,你怀疑是王月娇为了达到和你结婚的目的而杀害了杨莲。”陶勇嘴角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这个……我……我也不敢肯定。”黄雨枫擦了把额上的冷汗,“不过,她曾对我说过‘等那疯女人死了,我就和你结婚’这样的话。”
  “6月27日上午,7月5日、7月7日王月娇几次给你打电话,都说了些什么?”陶勇的问话犹如一枚枚重磅炸弹,直炸得黄雨枫心惊肉跳。
  “第一次还是要求和我结婚,后来……后来两次……她拨通了我的电话,却……却没有声音,什么也没说就……就挂了。”黄雨枫结结巴巴地说。
  “是么?”陶勇怀疑地盯着黄雨枫,“那你在7月9日晚上,也就是发现杨莲尸体的前一天,你去王月娇屋里做什么?”
  “我……我接到她发来的短信,她说要和我最后谈谈,可是我去了……却没见着她的人影,在那里呆了两个小时后……我就回去了。”黄雨枫惊恐地瞪大眼睛,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霎时把他淹没了。
  但让黄雨枫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公安局为什么在掌握了大量证据、证明他和王月娇有共谋杀害杨莲的重大嫌疑之后,仍然没有对他采取措施呢?
  这天午饭后,黄雨枫硬着头皮找到王月娇家,她的丈夫鲁大成和女儿正在吃午饭,一见黄雨枫居然还敢找上门来,鲁大成不由得怒火中烧,端起板凳就向黄雨枫掷去。黄雨枫慌忙闪身躲过,心虚地叫道:“鲁大成,你冷静点,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打架的,我是想问你,王月娇她……她到哪里去了?”
  “她到哪里去了,我还正想找你呢。”鲁大成瞪着血红的眼睛,转身抱起哇哇大哭的女儿,“你害得老子家不成家,人不像人,你真是个畜生,连猪狗都不如啊。”
  黄雨枫愧疚地低下了头,正当他不知如何与鲁大成谈下去的时候,刑警队的陶副队长带着小李来了,陶勇狐疑地看了黄雨枫一眼说:“你先回避一下,我们找鲁大成核实一下情况。”
  
  黄雨枫悻悻地离开后,陶勇问鲁大成:“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妻子是在什么时候?”
  鲁大成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十多天前,因为自从我和她闹翻之后,她就在恒河小区租了一套房子搬出去了。那天晚上,我见她屋里亮着灯,就抱着女儿上去找她,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可这个狠心的女人一听是我叫门,就把灯一关睡了,根本就没让我和女儿进去。”
  “后来你就没有再去找过她?”
  “找过,但每次去都不见她的人影。”
  “这个人你认识吗?”陶勇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
  鲁大成端详着照片摇了摇头:“不认识,她是谁?”
  “黄雨枫的妻子杨莲,18天前在南山水库里发现了她的尸体。”陶勇紧盯着鲁大成说。
  “我没有杀她,也没有必要杀她。”鲁大成显得很漠然,“我恨的是黄雨枫这个狗娘养的,如果有可能,我倒真想把他给宰了。”
  陶勇严肃地说:“你不要冲动,杀人偿命,任何人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从鲁大成家出来后,小李沉思着说:“陶队,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王月娇极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她有作案的动机和时间,而且事发后畏罪潜逃,我们应该立即提请上级批准逮捕,全力通缉。”
  陶勇微微一笑:“你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在这件案子当中,王月娇的嫌疑确实最大,但她是怎样从看守严密的精神病院把杨莲带出来?又在什么地方将其杀害、再抛尸水库的呢?还有,从我们在王月娇住处搜查的情况来看,她保存在电脑里的日记,虽然每则都充满了对黄雨枫的爱和对杨莲的嫉妒与恨,但让我感到不解的是,她最后一则日记是在7月8日创建的,写她对爱情的绝望和铸成大错后的恐惧,最后是一连串的‘逃’字,她这样做不是不打自招吗?而且文笔和以前大相径庭,键盘上也没有留下她的指纹,因此我怀疑这最后一篇日记不是王月娇所写,而是另有其人,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连日来,干警们查遍了王月娇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难道她会变成一滴水,从人间蒸发了?
  7月15日这天,天气异常炎热。距离案件发生将近一个星期了,侦破工作还是没有多大进展,就在陶勇和干警们综合各方面搜集到的材料,对案情进行分析、讨论是否有必要对黄雨枫采取措施时,忽然接到城建局打来的电话,说黄雨枫从昨天中午回去后,就一直没来上班,打他的电话也不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陶勇一听,立即把情况向局领导作了汇报,然后带着小李和另外两名干警,迅速赶到黄雨枫家中。
  此时,黄雨枫匍匐在书房的地板上,七窍流血,四肢僵硬,早已气绝身亡。陶勇紧锁眉头,和助手们仔细搜查了一遍房间,初步断定:黄雨枫是在喝了书桌上的清热茶后毒发身亡的,剩余的茶水里含有大量砒霜!除此之外,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黄雨枫畏罪自杀了?他就是杀害杨莲的真正凶手!?陶勇燃起一支烟,陷入了沉思。如果他是凶手,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雇请杀手,二是他在省城开会时无意中发现了杨莲,趁机将其杀害,可他又是怎样把杨莲的尸体从几百公里外的省城运回来,扔进南山水库的呢?还有,如果王月娇没有参与作案,她为什么要逃?如果是两人共同作案,黄雨枫又为什么不逃?难道他想来个舍车保帅,让王月娇一人把罪责承担下来,现在见事情瞒不过去了,所以自杀身亡?
  “陶队,电脑里有黄雨枫写的一封遗书。”小李突然叫道。
  陶勇一愣,赶忙凑到电脑前: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在这场风花雪月的游戏中,我是一个拙劣的表演者,两个深爱着我的女人离我而去了,一个命丧黄泉,一个下落不明!而我也落得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下场。自作孽,不可恕!因此,我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坦白我的罪孽。
  其实,躺在殡仪馆的并不是杨莲,而是王月娇的尸体!自从杨莲发现我和王月娇的关系得了精神分裂症之后,我就决定不再和王月娇来往,一是因为心里愧疚,二是担心影响自己的前途。可王月娇一直纠缠着我,甚至在杨莲从医院走失之后,她还一再逼迫我和她结婚,否则就要把我所有的丑事抖落出来。
  6月27日晚上。王月娇竟然来到省城找我,再次提起结婚的事,我一时恼羞成怒,失手把她勒死了,然后把她的尸体放在小车的后备箱中运回来,给她戴上杨莲的戒指、穿上杨莲的衣服,扔进了南山水库。这是我在惊恐中冷静下来后,想出的一个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的办法。我甚至天真地认为,就算将来王月娇的尸体被人发现,人们也会怀疑是王月娇为了达到和我结婚的目的而杀害了杨莲,随后逃匿,这样警察就会全力追查王月娇的下落,可他们万没想到王月娇已经命丧黄泉,永远找不到了,而我,也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但让我感到惊恐万分的是,陶勇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反而加紧了对我的盘查,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我精心设计的这一切,最终还是不能逃过警察的法眼,那么,我最后的归宿就只能是地狱了。如果有一天,我妻子杨莲能够回来,请告诉她,我对不起她,并希望能得到她的宽恕,清明时节来坟前烧一点纸钱,我就很感激了。
  罪人:黄雨枫绝笔
  “果然是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居然还有脸想得到他妻子的宽恕,真是恬不知耻。”小李恨恨地说,“只可惜我们没有及时对他采取措施,让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不,他不是自杀,而是一次完美的谋杀!”陶勇一下子扔掉手里的特制显微镜站起身来,“马上去验证死者的身份,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真正的凶手很快就要现身了。”
  7月26日,失踪了一个多月的杨莲,在她大学时的一个同学的护送下,从相距两千多公里外的地方回来了,就在她走下火车时,一副明晃晃的手铐戴在了她手腕上。
  “嘻嘻,手镯,真好看!”杨莲疯疯癫癫地说。
  “你别装了。”陶勇威严地说,“就像你以黄雨枫的名义在电脑里写的那样,‘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你进精神病院后不久就清醒了,但强烈的仇恨扭曲了你。你发誓要报复背叛爱情的丈夫和插足你家庭的第三者,因此你表面上继续装疯卖傻,却在心里思考着一个完美的报复计划。你从精神病院顺利出逃之后,设计把王月娇引到南山水库附近杀害,调换穿戴,造成你已死亡的假象,这样既除掉了王月娇,又让黄雨枫背上了重大的作案嫌疑,但又不能让他认罪伏法,因为你还要借他之口,使你复活!于是你一方面用王月娇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使他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随后你悄悄潜回家里,将砒霜放进了书桌上的清热茶内,因为你很清楚,他每到酷暑都要在上班前泡上这样一杯茶放在书桌上,下班回来时喝,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你顺利完成了这一套完美的谋杀计划。
  “你在王月娇的电脑里代她写最后一篇日记,到以黄雨枫的名义写下遗书,你担心留下指纹而擦拭键盘的举动,就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因为他们都没有理由这样做,而让我真正抓住你的狐狸尾巴的,恰恰是你以黄雨枫的名义写下的那封遗书,因为黄雨枫死于7月14日中午12点30分以前,而遗书的创建时间是7月14日晚上11点35分,一个死人怎么还可能往电脑里写遗书呢?很明显,这遗书是有人在黄雨枫死后伪造的,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门窗完好,作案痕迹被清除,她有开门的钥匙,并且熟知黄雨枫的生活习性,而真正的死者是王月娇,由此,作案人的本来面目显露出来了,她就是你——黄雨枫的妻子杨莲!遗憾的是,我们犯了一个最不应该犯的错误——没有验明死者的真实身份,让你的阴谋一步步得逞。”
  杨莲目瞪口呆地听着陶勇严密的推断,早已是脸色煞白,冷汗涔涔,终于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上。
  (责编/邓亦敏插图/杨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