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排行榜
2007-12-29魏炜
上海故事 2007年6期
杨洋是一家网站的选题策划员。这几天,他正为网站的浏览量太低急得抓耳挠腮呢,他的女朋友张宵搞来了两张音乐排行榜节目的演出票,要让他放松放松。
在音乐会现场,杨洋被热烈气氛感染着,他突然灵机一动,我们网站要是也搞个排行榜,那不也会变得很热闹吗?
他马上跟老板阿祥提出了这个建议。阿祥一听,眼睛也是一亮,“对呀,搞他一个物业管理排行榜,引起物业公司的关注,又能把业主吸引过来,一定会很热闹。”阿祥一锤定音,很快就进行了具体的落实,改造网站,设计程序,制定规则,宣传造势。
一个月之后,第一次物业管理的排行榜正式公布出来。
这一招果然奏效,网站的浏览量迅速飞升。阿祥很兴奋,包了一个大红包塞给了杨洋。正在这时,他们听到楼下一阵喧闹,有员工惊慌地跑来说:“有人要砸咱们的牌子呢!”
杨洋忙跟着阿祥跑下楼,只见楼门口正聚着一群人,领头的虎背熊腰,胸前的衣服扣子还畅开着,肌肉上刺着一头凶猛的老虎,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凶汉。
他正要去拽公司的铜牌,阿祥带着手下拦住了他问:“兄弟,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呀?有话好好说嘛。”
那人一把扒拉开他:“好说个屁!我先把你的牌子砸了,再跟你说!”
阿祥却不急不恼,依旧挡在他前面,不温不火地说:“兄弟,不管做什么事,都讲一个理字。要是你讲得有道理,今天我就让你砸了我的牌子。”
那凶汉瞪圆了眼睛说:“那你说吧,凭什么把我们公司排在最后一位?”
阿祥微微一笑,递给他一打材料。那凶汉看也不看,一把扔到地上,还狠狠地踩了两脚:“我不看这狗屁材料!赶快把我们公司的排名给删掉,不然我就动手啦!”
阿祥却义正词严地说:“你打我一顿可以,但排名不能改!”
那凶汉顿时眼冒凶光。他一把薅住了阿祥的脖领子,抡起铁锤一般的拳头就要砸下去。正在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大喊一声:“慢着!”他一把抓住凶汉的手,只稍微一用力气就把他给推到了一边,然后拣起材料,越看越是生气,“你看看你们物业公司,卫生不好,绿化不好,体育健身器材不好,保安不好,环境不好,防范不好,还有啥好的没有?”
哪知那个凶汉这时油腔滑调地对阿祥说:“兄弟,我不瞒你说,现在的物业公司都这样。要说别的吧,我还不敢保证,就说这保安,有兄弟我在,那是啥事儿都出不了。不信咱就比一比,要是半个月内,别的公司出了案子,我们公司还一切平安,你就把这块牌子砸了。”
话将到这儿了,阿祥可再也忍不住了。他咬着牙点头应道:“半个月里,你们公司要真做好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公司的牌子砸了。”
那小伙子哈哈一阵笑,领着手下走了。
杨洋叹口气说:“祥哥,不应该答应他呀。那小偷偷东西可是不跟咱们请示的,万一真的不偷他们公司,他砸了咱们的招牌,咱还怎么混呀?”
阿祥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口气说:“不答应成吗?你看那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明摆着就是来砸咱们公司的。我想,这个排行榜一推出来,肯定会遇到一些挫折,但没想到他们竟来这么凶狠的。”他忽然想到刚才那个制住了凶汉的小伙子这时不见了影儿。他把杨洋拉到一边,小声吩咐:把那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找来,请他来我们公司当保安。
杨洋这就去找他。他正吆五喝六地跟人家甩扑克。杨洋跟他说了阿祥的打算,小伙子兴奋地答应了。小伙子名叫宫加劲,原是一家工厂的工人,自从厂子倒闭后,就天天在家吃父母的退休金。听说公司要用他当保安,他很是兴奋,跟着杨洋就去见了阿祥。从此以后,宫加劲就成了公司里的一个保安。
但阿祥心里还是不塌实。他又把杨洋找了去,让他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就到那家物业公司管理的小区去转悠,专门找他们的茬儿,到时候即使不出情况,他们也好有的说。
阿祥郑重地拍了拍杨洋的肩膀说:公司排行榜的权威全在他了。杨洋知道这个担子有多重。他像侦察员一样,悄悄来到那家物业公司的周围,进行详细认真的侦察。每看到一点问题,就详细记录下来,再一五一十地给阿祥汇报。
说来可也真怪了,那家物业公司的管理虽然很差劲,漏洞遍地都是,可偏偏就没有小偷光顾。眼见着十五天的期限就要到了,杨洋可就再也呆不住了。他决定晚上加一个班,即使没有小偷光顾,也要多找到一些缺点,驳得那个凶汉无话可说,保住公司的牌子和信誉。
忽然,他发现几条黑影鬼鬼祟祟地绕到了大楼的后面,顺着滴水管爬上楼,撬开窗户,钻了进去。
小偷,小偷来了!杨洋心里一喜:公司的排行榜没有问题,他的工作也可以保住了。但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劲: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小偷偷东西呀。他掏出手机果断地报了警。
很快,警察们就赶到了现场,那些小偷一个都没跑掉。杨洋不觉叹了口气:这回完了,小偷刚进大楼行窃就被警察给抓住了,你再怎么说人家物业公司防范管理差,也没人相信啊。
第二天,杨洋来到了公司,见几名警察把员工们都集合到了一起,向他们介绍了昨天夜里那家物业公司发生盗窃案的情况,然后严肃地说:“根据那个盗窃团伙的供述,他们之所以到那个地方去盗窃,是因为你们搞的物业管理排行榜中,把那家物业公司的安全防范排在了倒数第一。你们间接地给他们提供了盗窃信息,指明了贼道,你们必须对此产生的实际后果负责。”
阿祥忽然指着杨洋说:“是他策划设计的这个排行榜。”
杨洋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黑。警察们问他:“这是你策划设计的?”
杨洋点了点头。
警察又问他:“这么多天你都隐藏在那儿附近,干什么呢?”
杨洋只好说,是阿祥让他在那里找物业公司的缺点呢。
警察又问那家物业公司有什么缺点,杨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
警察点点头,忽然又问他:“昨天夜里给我们报警的也是你吧?”
杨洋又点了点头。
警察说:“你们搞的这个排行榜,把物业公司一下子推到了前台,谁都怕被你们排在倒数第一,谁都怕因此失去了信誉。没有了信誉,哪里还有市场,还怎么生存呀?可以说,你们这个排行榜,对那些物业公司建立健全防范措施,确实起到了督促作用。我们局要给这个排行榜的主要策划者发一笔奖金,又怕搞成了大锅饭,所以也策划了这么个小计策。”
阿祥一听是这么回事,顿时兴奋起来,马上招呼说:“警察同志,麻烦你们多呆一会儿,我马上招呼新闻记者,一定要把杨洋同志的先进事迹,还有我们公司的排行榜的作用,宣传出去。从您嘴里说出去的话,更有说服力呀。”
警察看着他,忽然笑了:“别急。你就是让我们走,我们还不能走呢。那个盗窃团伙的主犯还说了,他们到那个大楼里去盗窃,是接受了一个神秘人物的电话委托,高价雇去的。那个神秘人物还给他们划定了作案的最佳路线,就是物业公司管理的漏洞。我们查了他们的通话记录,打来电话的手机号码,正是你的。”
阿祥微微一笑:“我的手机早就丢了。公司的人都知道。”
警察依旧是不慌不忙:“给他们送定金的人,名叫宫加劲……”
阿祥简直有些愤怒了:“他在胡说八道!”
警察倒笑了:“他为了证明他不是胡说八道,特别把你们的谈话都录了音,你想不想听一听啊?”
阿祥不等警察说完,就“咕咚”一声瘫坐在地上。
看着阿祥被警察押走了,杨洋好半天缓不过神来。他迷迷糊糊地回了家,只见张宵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他忙着把她拉到沙发坐下说:“你相信吗?我遇到了最曲折的故事。”
张宵边听边笑着。杨洋没看到她吃惊的样子,不禁很是诧异:“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啊?”
张宵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指头说:“我早就知道啦。那个宫加劲,就是我派去卧底的。昨天夜里要不是你良心发现打了那个报警电话,看我还能饶了你!”
杨洋愕然地看着她。
张宵接着说道:“那个阿祥,也太不是东西了。他借着排行榜的评选到各个物业公司去敲诈,说谁要不给他钱他就给谁评倒第一。物业公司都怕他这一招儿,哪敢得罪他呀?都乖乖地把钱送上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就不给他。我知道他会想办法整我,就先派宫加劲去卧底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杨洋呆呆地问:“那个凶汉去砸牌子,也是你安排的?”
张宵点点头,俏皮地笑着说:“这叫引蛇出洞。”
杨洋望着她,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啦。
(责编/章慧敏插图/陈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