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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也疯具狂

2007-12-29

上海故事 2007年8期

  走向“放荡”是为了报复父亲
  
  在马来西亚首府吉隆坡,社交圈是分三六九等的。顶级社交圈里的,莫不是银行大亨、商界名流、时尚新贵、政界明星,此中当然少不了那些粉嘟嘟娇滴滴的交际花。
  前几年,突然冒出个叫阿曼达的华裔女子,天使一样的笑容和魔鬼般的身材,令所有的名媛名伶都黯然失色。一时间圈里圈外,可谓“满城尽说阿曼达”。
  后来,有好事者报料:此女子曾经是吉隆坡大学的学生。再后来,从那个风雅的社交圈里,断断续续传出阿曼达的负面消息。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呢?且听我从头说来。
  阿曼达原名陈沁素,以前,家人和大学里的同学都叫她“素素”。
  阿曼达的名字是她自作主张改的,改名是为了更接近她所要扮演的角色。终止学业走出这一步,原始动机很简单,只是为了报复,报复父亲和那个取代母亲位置的珠宝店女老板。那个女人曾经是母亲生前最要好的小姐妹,阿曼达一直亲热地叫她“珍姨”。
  那时,一家人住在马来西亚马六甲的唐人街上,一座漂亮的两层小楼。楼上住人,楼下是父亲开的礼品店,生意红火。阿曼达(那时叫素素)的母亲是当地著名的粤剧票友,公认的美人一个。得此遗传,素素自小粉雕玉琢,其后渐渐长大,更是青葱一般水灵,明艳惊人。17岁那年,素素上了吉隆坡大学。
  素素还有个姐姐叫英子,一母所生的姐妹俩容貌有天壤之别。但容貌的差异并不影响姐妹俩的感情。英子善解人意,聪慧无比,后来远嫁中国大陆,夫君是个汽车代理商。
  这座两层小楼里珍藏了太多的天伦之乐,但幸福的时光如今只封存在记忆里。素素刚读大二那年,母亲因车祸去世了。让她接受不了的是,父亲的笑容恢复得太快了:那年春天,父亲满面红光地告诉她,为她们姐妹找了个新妈妈,就是在他家斜对面开珠宝店的珍姨……素素惊呆了,她不敢相信母亲仅仅走了半年,父亲就急着娶新人了。
  素素再回马六甲,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于是,阿曼达粉墨登场了……
  阿曼达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走进了珍姨的珠宝店。
  这个男人是南洋的金融巨头,一直在物色继室。他追求阿曼达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天天送花,他那辆超长劳斯莱斯经常停在吉隆坡大学门口。
  阿曼达从没有给过他半个笑脸,但银行家的追求攻势升级了,把一辆记在阿曼达名下的红色保时捷跑车拖来了。阿曼达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忽然,心底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她要以自己的“堕落”去报复父亲。
  阿曼达当下便笑着说:“把车开回去吧。你真有心,给我买枚钻戒吧。”
  银行家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于是,超长的劳斯莱斯在阿曼达的指点下开向马六甲。
  此时,父亲已把礼品店盘给别人,与珍姨合力经营珠宝店。两人看到阿曼达挽着一个老男人踏进店门,惊讶不已。父亲颤声叫道:“素素!你……”
  阿曼达笑得一脸灿烂,说:“老人家一定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我不是素素,我叫阿曼达。不过,我倒是凑巧知道有素素这么个人,可惜呀,听说她已经死了。”阿曼达又亲热地挨着银行家,笑着对父亲说:“这是我的男朋友,他比你还大几岁呢,可是个大老板喔。他是来为我选购钻戒的。”说罢便在柜台前精挑细选起来。
  阿曼达把这一过程拖得十分漫长,她知道自己的每一下娇声浪笑都直刺父亲的心。直到很久以后,她仍记得父亲那张痛苦得扭曲变形的脸,眼中噙满了泪,以及珍姨那一脸惨白如纸的惊惶。
  
  从清纯到堕落只有一步之遥
  
  当天晚上,阿曼达随银行家去了他的别墅。阿曼达在按摩浴缸里泡了很久很久。原以为报复父亲后会快意轻松,谁知心灵却更加空空落落,无所归依。
  美人出浴可谓魅力难当,银行家虽说有了点年纪,但那个单膝跪地的求婚姿势却摆得十分利索,他跪着说:“阿曼达,嫁给我吧。”
  阿曼达说:“我不适合做你老婆的,另选别人吧。”
  银行家满心以为今晚能成就好事,嘴里胡乱说道:“不当老婆当情人也行,现在就依了我罢。”
  阿曼达正色说:“美人是远远欣赏的,不是用来糟蹋的。”说罢,晃了晃随身带的坤包,笑着说:“你可别逼我伤害你呵。”
  银行家知道碰上一枝招惹不得的刺玫瑰了,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阿曼达任性地依着惯性向前滑,跨进了交际花的行列。阿曼达的突然冒出,几乎在一夜之间形成了吉隆坡的一种奇特的社交文化。那些石油巨子、金融大亨、社会名流、商界大鳄、橡胶大王,都以结识阿曼达为荣。可谁都不会真想娶她,也都清楚不可能真正地得到她,只是美人在挽,便是炫耀的资本。
  阿曼达就像一枚筹码,在那些人中间换来换去。双子塔里有个管弦乐礼堂,经常举行世界一流的演出,每次演出都能在那里看到在吉隆坡的所有显赫人士,阿曼达总是坐在那个最尊贵的包厢里,只是她身边的男人时常在换,走马灯一般。
  取悦接近阿曼达很容易,只要你有足够的财力给她买珠宝。这个女人的不同凡响之处便是她不要钱,她痴迷珠宝,她的唯一乐趣便是收藏珠宝。但极为有趣的是,阿曼达从不在任何场合佩戴任何饰品。
  对阿曼达来说,回到家里,洗去铅华,镜子里呈现的是一张冷漠而没有生气的脸。她和姐姐英子常通电话,更多的时候是遥相痛哭。
  英子在上海,和丈夫过得很幸福。英子很不放心妹妹,也风闻妹妹在放任自己,但英子快生孩子了,没办法抽身去约束妹妹。英子知道,自己其实也管不了妹妹。
  轻狂的美人在纸醉金迷的周旋里放浪形骸,但谁也不会相信,这个女子的心底居然还保留了一片纯情的天空。
  那年秋天,她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亚当。
  两人是在双子星边上的酒吧里认识的。阿曼达几乎每个下午都要在这里喝一杯“拿铁”消磨时光。这天临走时结账,女招待说:“有位先生已替你埋单了。”
  阿曼达见怪不怪,随口问了句:“谁呀?”
  女招待指着窗外说:“就是他。”
  阿曼达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影正朝双子星而去。
  后来的故事是,亚当常在这里“邂逅”阿曼达。她这才知道亚当在塔里的一家英国石油公司里工作,是个地道的美国人。公司喝下午茶的时间有限,亚当下来喝咖啡总是匆匆忙忙的。
  
  爱情是一盏忽明忽暗的灯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自以为阅读男人无数,但面对充满健康活力的亚当,阿曼达忽然萌生了莫名的心动。亚当的眼睛里有纯情,有爱慕,但不掺杂丝毫的贪欲,这一点和她相处过的其他男人有着最大的区别。那天,亚当说第二天要带她去槟城玩,阿曼达居然迫不及待地答应了。连她自己也在吃惊,这感觉真是久违了。
  开着二手的越野车,亚当和阿曼达牵着手走在槟城狭窄的街上。阿曼达有说有笑,笑声是从心底发出来的。阿曼达忽然觉得一阵心痛,认识这个男人没有几天,却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依恋,她害怕和亚当不会有未来。
  两天的时光一晃而过,阿曼达却不愿回吉隆坡。亚当诧异地问:“要上班的呀。难道你不上班吗?”他以为阿曼达也是双子星里的白领。
  阿曼达答非所问:“以后还能见面吗?”
  亚当说:“怎么不能?我想天天见到你呢。”
  从这以后,阿曼达天天等亚当下班,然后一起回亚当租住的公寓。她替亚当收拾屋子,为他烧中国菜,她有一种当主妇的感觉。认识亚当后,她已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她只想当个依偎在亚当坚实肩膀上的女人。
  双子星内的管弦乐礼堂再也见不到阿曼达的倩影,吉隆坡的顶级社交圈一下子寂寞了。大亨们都在打听阿曼达怎么平地蒸发了?
  2005年的情人节,阿曼达和亚当是在吉隆坡电视塔“凤犁塔”上度过的。亚当早就预订了旋转餐厅的座位。阿曼达穿了件旗袍,妩媚动人。
  斟好红酒后,亚当向阿曼达举杯。阿曼达笑着问:“为什么干杯呢?”
  
  亚当笑着说:“为不久的将来,世界上一对最幸福的夫妻干杯!”亚当说着从包里取出一沓文件又说,“这是我的收入证明,这一份是内华达牧场的契证,祖父把它送给我了。这是我父亲去世后我继承的股票份额,还有……”
  阿曼达笑着打断他说:“干吗给我看这些,我又不是税务官。”
  亚当又取出一个蓝色丝绒盒,阿曼达打开一看,是条精美绝伦的紫色项饰,式样十分眼熟。亚当说:“这是我让伦敦珠宝店的工匠完全按照《泰坦尼克号》中的海洋之星的式样打制的—紫水晶做的海洋之星。我要让它见证我们的爱情。阿曼达,我爱你,嫁给我吧。我会让你幸福一生。”
  阿曼达早已泪流满面,哭着说:“你不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人。我承受不了这份幸福的。”说着,便捂着脸去了洗手间。她在那里哭了很久很久。在心底,她其实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然而幸福真的降临了,她又犹豫了。她不知道亚当会怎样看待她的过去。她决定向亚当说清一切。
  然而,当亚当再见她回来,竟然一脸鄙夷地说:“你和我周旋了这么多日子,不就为了骗些珠宝首饰吗?可惜我让你失望了。紫水晶不值钱,你可以随便把它扔了。”说罢拂袖而去。
  阿曼达掉头四顾,她知道就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好事之徒来过了。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有一种摆脱重负后的释然。那天夜里她喝了不少酒,醉得一塌糊涂。
  
  别后重逢修成爱情正果
  
  一个月后,吉隆坡的索士比拍卖行举行了一场珠宝藏品拍卖会。拍卖会后的第十天,当地的慈善机构收到一笔巨额捐赠,捐赠者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年轻女子。
  这两件事都登了报纸,而且都配了照片。虽然照片中的年轻女人竭力想回避镜头,但熟悉的一看就知道她就是阿曼达。
  熟悉的人中,一位是阿曼达的父亲,他的面前摊着两份先后出版的南洋商报,看着看着,禁不住老泪纵横。另一个便是亚当,他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错过了生命中最值得珍爱的女人……
  从那以后,在吉隆坡再没人见过阿曼达。
  这年夏天,在上海共和新路上的一家养老院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义工。女义工穿着俭朴,却有条十分名贵的白色小狗。养老院的老人都亲热地叫她“妹妹”。
  妹妹人长得美丽,心底更是善良,服侍老人就像服侍自己的亲生父母。妹妹的笑容很甜,话语里夹杂着广东口音,她从不向人提及自己的事,独处的时候,妹妹的眉心似乎郁结着忧伤。这时,那条狗便静静地趴在她的脚下。
  秋叶满地的时候,养老院来了个不速之客,那时妹妹正在打扫庭院。来人用标准的英语问:“这儿还需要义工吗?”
  妹妹诧异地转过脸,却见面前站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亚当——”阿曼达悲喜交集地失声叫了起来。
  亚当轻轻地搂住她说:“我辞职了。我发过誓,哪怕走遍世界,也要找到你。我去了马六甲,你爸爸和珍姨告诉我,你和你姐姐在一起。”
  阿曼达无声地哭着,长期积聚的思念和委屈一并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亚当为她拭去泪说:“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英子抱着婴儿,和丈夫并肩站在养老院门口,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责编/章慧敏插图/陈伟中)